陈升的确不太明白,为什么在林昭来海盐县之前,梁叔也好,爹也好,就如临大敌,而眼下快两个月了,他们依旧那么畏惧她?
难不成是能看清楚她的内心?
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二楼之上,谢霁靠着栏杆儿,含笑看着楼下种种。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顾绮如此厌恶别人的样子。
真好玩儿。
姓薛的呀。
谢霁眼看顾绮一行走后,薛辰生气鼓鼓地坐在桌前,和赌气似的放下个十两银锭子,嚷嚷着要店小二也给他好好介绍菜,便都赏给他了。
店小二乐得眼睛都不见了。
这是赌气吗?
幺儿看出了他对薛辰生的注意,忙低声道:“年哥说过,浙西盐商大户薛文君有个幼子,名叫薛辰生,今年该是二十一二岁了,看年纪像他。”
谢霁点点头,轻声感慨道:“如今看着,竟然不过是个商贾纨绔吗……”
好歹算是同门,而晏师启蒙过的人只是这般,当真令人失望了。
他这话说得古怪,幺儿看了他一眼,怪道:“公子,听过他?”
按理说,别说薛辰生了,就是薛家,再怎么浙西盐商大户,那也就是地方上的商户,哪儿就到得了谢霁的耳朵?
“……这不是到了嘉兴府,总该知道些吗?”谢霁笑着混过这话,“不过他这时候来平湖,是冲着贤弟?还是冲着别的?”
幺儿听明白了,立刻道:“是,小的记下了。”
“不急这一时,眼下还是楼氏更重要些。”谢霁道,“你帮我记着,吩咐了阿年就是。”
“是。”幺儿应声后,又为谢霁盛了碗汤,递过去道,“公子再喝些汤吧。”
谢霁接过来,笑着看他,忽然问道:“方才看见了,可安心了?”
幺儿一笑,垂首道:“是,见姐姐平安,身边还有个知冷热的人,小奴就放心了。”
幺儿,正是平远志在罪奴所的姓名。
谢霁出来之前,本已经将他安排在晋南公主身边。
虽然母后名义上被幽禁,自己又被废,但是昭明帝却不但加了晋南的年俸,另赐了十个县,还在她的封号晋南之后,加了“贤”字,成了晋南贤公主,虽然尚未订婚,却赐了公主府,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昭明帝亲选,还许她自由出入宫禁,随时探望皇后,一时风头反而更盛了。
平远志在这样的地方,肯定是安全的。
但是偏偏平远志却求了他,要和他一起出来。
“小奴家事皆为此所累,姐姐既然去了,那小奴不肯安于公主府中。”
谢霁就因为他这句话,才带了他出来。
他是有不甘的人,格外能了解别人的不甘心。
即使这人是不全之身,是世人眼中的卑贱之躯。
在这些情绪事上,他和他们,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