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角度停在树林中。
“怎么会?”小女孩儿俏丽而清脆的声音甚是好听,语气里藏着狡黠的小得意,“袖子里藏着胡椒面儿呢,太后这几年越来越不像了,多少的情分都磨没了,便是我真哭了,难道她能多怜惜我一分?若不是不想轻易放过新河,连这场戏我都懒怠演了。”
顾绮浅浅一笑,已经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晋南公主。
她索性便不往前了,而是四下寻找一番,看中了一棵树杈长得很敦实的树,轻巧地跳了上去,坐在不高不低的枝桠上,远远地看着御河之上排开的竞赛队伍。
各色旗帜迎风招展,船上的人个个神采奕奕,蓄势待发。
“……你呀,眼睛疼不疼?”谢霁显然对这妹妹无奈,柔声道,“如今这般,倒教你跟着委屈了。”
“不疼,也不委屈的,我呀,等着哥哥替我报仇了,”晋南公主笑说,又问道,“刚才那人,就是广渠门外帮了我府上的人?”
“嗯,是他吧,我看人群中人都这么说的。”谢霁笑答,却隐下了他们认识的事情。
“……不对呀,”晋南公主显然是个极聪明的人,语气中带着疑惑,“我旁边瞧着,总觉得皇兄……和那人认识的。还有,我听人议论海盐县的事情,说平七叶是被林昭赎身的吗?如今同他一处,这人至少该到过嘉兴府的吧?哥哥别诓我。”
谢霁被噎了一下,坚定道:“当真不认识的,嘉兴府那么多人,难道我要都认识?说不定是倾慕平姑娘的。母后如今可还好?”
他转移着话题。
“好得很,乐得不操心了。父皇那天还掰手指算母后还有多久生产呢。”晋南公主被谢霁的理由说服了,想来觉得谢霁没什么值得瞒她的,便丢开前话,笑说,“竞渡要开始了,我先回去了,皇兄好好保重。”
“嗯,你也是。”
车驾声音渐远,谢霁的脚步声音渐近,最后在她的树下停住。
“贤弟在这儿,淘什么气呢?”他仰着头,问道。
顾绮两脚悬空,抱着小食盒子,捏着个青团边吃边低头笑说:“什么叫淘气?”她指了指隐约可见的御河,“看竞渡呢,这儿看得清楚。”
御河之上,那艘铁甲火船快速驶入,纵然如今离得远,顾绮依旧赞叹那艘船流畅的船体,以及迷人的速度。
御河两旁,山呼万岁之声,是昭明帝的诏书。
顾绮安静地听了片刻,笑道:“陛下倒是没避忌那事情。”
谢霁抬头看她:“贤弟能听见。”
“嗯,我耳力好。”她笑道。
诏书念罢,只听一阵炮火轰鸣之后,便是锣鼓喧天的响声。
昭明二十年的竞渡赛,正式开始了。
谢霁能听见那锣鼓声,但是因为站得矮,便靠着树问:“如今谁抢在先了?”
“嗯——等下,黄旗,黑旗,啊,不对不对,有一个紫色旗子的好快呢!”顾绮给他直播赛况,唠唠叨叨的,顺便塞了个青团在口中。
“哎呀,绿旗子的追上了,”她口中吃着东西,说话咕哝不清,还从袖管里寻绸带,“这几条我都有呢,不管谁赢了,我都有钱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