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谢霁活了十九年,都没听过这么荒诞的话,呆了片刻之后,气笑了。
“你……还真拿我当个傻子了。”他苦笑一声道,“不见她就不见吧,我帮你把箭拔出来,然后带你去个地方安置。”
说罢,将她抱着放在了车上,自己则侧身坐在车上,以匕首轻轻挑来四周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那支小箭挑了出来。
顾绮感觉不到疼痛,也知道他不信自己的话,正打算再说些什么蒙过他。
自己是定要复活的,到时候岂不吓坏了他?
所以务必让他相信自己可以自行解毒。
只是再要说话的时候,她却忽然觉得一种麻木的感觉,自伤口处蔓延开来,迅速席卷她的全身,甚至连指尖、舌头都渐渐僵硬,无法动了。
无奈,她只能含混道:“谢兄……”
身后的谢霁却没有应声。
她也无法回头,想要再问时,却已经僵硬地说不出话了。
而后,便是因麻痹而来的窒息。
这……该死的毒!
等她再活过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潜入东厂,将这缺德的毒连成品带配方,统统毁掉!
她再次想起了林昭。
当年林昭死前,也是感受到这些苦楚吗?
他就是个普通人,感受定然比她厉害千百倍,却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属于他最后的坚持。
他就死在她的身边。
长时间的窒息之后,大脑开始空白,像是有那么一道白光,在她的脑海之中炸开一样,而自己追着那道光,却怎么也追不上,身后却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这书生,君子六艺,难道你不学的?这树才多高你就吓哭了,可真是个笨书生。”
是她的声音。
不对,是上官练的声音。
她猛地回过头去,竟然发觉四周的景致,忽然清晰了以来。
……
远远的是好大一个演武场,其上马蹄、杀伐之声不断,而顾绮却看见身着戎装,额上还冒着汗的“自己”,扛着一支长枪,站在场边一棵高高的、枝蔓茂盛的树下,仰头对着树上笑。
十岁时候的上官练,眼角的朱砂痣灼灼,虽然美却没有如今的风流之感,身量倒是已经很高,这般戎装打扮,那样洒脱的举止,飒爽漂亮。
而树上,一个穿着青衣、书生扮相的人,狼狈地抱着树杈,眼眶红红的瞧着上官练,并没有说话。
上官练见他不理自己,笑意略微敛起:“你别是探子吧?”
说罢,将长枪竖起,威胁道:“你再不说话,我挑你下来了。”
树上的书生,终于喃喃开口道:“我不是探子,也不是害怕。”
很是陌生的口音,上官练没有听过,但肯定不是南边诸国说大夏话时,荒腔走板的声音。
“你是哪儿的人?那你为什么要哭?”
“我从关外来,如今在虔城住着,是游学至此的,我哭……是因为我高兴。”
上官练孩子心性,听罢噗嗤就笑了出来:
“噗,你骗人,你高兴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