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象征着团圆与思念的月光,如水。
薛卯生独自吃完饭,才问道
“四少爷还没回来?”
“是……”丫头们惴惴地答着。
“呵,还真是心野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再没有多言,而是看着丫头们收拾好屋子后,便命人拿了一支指头粗细的蜡烛,放在了窗边点燃。
丫头们觉得奇怪极了。
倒是薛卯生命人吹灭了油灯,盯着那蜡烛可怜的小火苗看了一会儿,方才道
“今晚,你们都各自回屋去,不管听见了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否则,便都发卖了。”
丫头们吓得一哆嗦,忙应声是。
……
黑鸭军营之中,一片安静。
黑衣人那张诡异的铁面具,在这月色之下,显得杀意的森然。
今日是中秋佳节,也是属于他的这场豪赌中,最后的一把牌。
不知道陆程还在不在营中,但是今天军营的守卫比往日厉害很多,如果随意乱闯,定然会惊动人。
但是铁面人起落却很是迅速,直接就到了文正的房间之前。
那是鸳儿曾为主家画下的黑鸦军营内部图,事无巨细的,这些年纵然有变化却也不离其宗。
为防止打草惊蛇,他们从来只是暗中观察这个神秘的军营,却是第一次真正的走进来。
薛卯生心中明白,从自己决定走进来的那一瞬间,极大可能是有去无回。
豪赌,自然有输赢。
输了便是粉身碎骨,可如果赢了呢?
这种不确定的想法,令他兴奋,令他开心,令他掌心冒汗。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真好。
思绪似乎纷乱,铁面之下的薛卯生动作却是干脆利落地,进到了文正的屋中。
屋中没有人,想来那守在床榻旁多日的大人,此时在地牢之中吧。
薛卯生没发出任何声响地走过去。
不需要灯,只需要月光便能看得很清楚。
床上的文正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皱着,蜷缩着身子,依旧在昏迷之中,颤抖的唇间发出低低的呻吟。
一切似乎很顺利,顺利地薛卯生挑着眉头长出了一口气。
没有半分耽搁,他的刀已经在手,提刀重重地砍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刀落下的瞬间,那个在窗上兀自痛苦,消瘦地已经没了人形的人忽然弹坐起来。
黑鸦军的弯刀单手在握,快准稳地挡住了铁面的刀后,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开了薛卯生的面具。
当啷一声,铁面具落地,薛卯生天生带些腼腆的人,暴露在月光之下。
文正面上的惨白、身形的消瘦都做不了假。
但他的笑容,同样做不了假。
“薛老板,上次某也是这样挑开了你的面具,”惯来孤高的文正,刀尖向上,依旧隔着薛卯生的刀,盘坐在那儿,上身挺直,显然是硬拗出来的,和画一样,还挺好看的,“这一次你还是输在这上面,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