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眼睛闪了闪,自以为把眼里的精光藏得很好,低着头一派柔弱的模样,说:“我当时只顾着看是不是您,又急着跟其他几位老板说,没顾得上看别的了。”
“许小姐眼睛好。”陆政说:“有时候眼睛太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赫尔曼表情淡淡的,与之前并无差任何不同,语气也很平常,却不知怎么的,让许柔瞬间遍体生寒。
许柔紧紧捏着手心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没让自己流露出惊恐之色。
柳老板等人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只以为是没有收到邀请就贸然找到住所来惹得赫尔曼不快了,拿这作筏子发作。
柳老板赶紧帮衬着说:“赫尔曼先生息怒,我们也没想过来叨扰,今天这事确实是真凑巧了。”
“是这样的。”蒲老板也立刻在一旁打圆场:“本来我们即使想来看望也并不知道您下榻在哪里,谁曾想下楼又正巧碰见约翰先生,听闻约翰先生跟您是朋友,就问了几句,这才一起过来了。”
陆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约翰见状立刻嚷道:“哪里来这么多废话,赫尔曼先生事务繁忙,哪儿有功夫听你们在这儿啰嗦,有事就赶紧直说。”
翻译犹豫了一下,把大概意思翻译了出来,但即使是大概意思,和约翰说这话的语气结合起来也已经不太好听了。
对面几人脸色僵了僵。
在上虞城若是有人敢这么对这几个商行的老板说话,他们早愤然离席了,就是政府的人见着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谁敢这么说话。
然而约翰今天后面站着的是赫尔曼,赫尔曼没开口,约翰的话就相当于赫尔曼的话。
赫尔曼他们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柳老板陪着笑说:“是,是。”又说道:“其实除了来看望您,还有一事想与您相商。”
柳老板和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不敢再打太极,径直说道:“我们看您像是有意远洋公司的增资,正巧我们又要不了那么多的股份,您若是需要,我们可以转卖给您一部分。”
陆政陆政依旧是个很随意的样子,叫人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态度:“我听说当初增资扩股是嫌份额不够,怎么现在又要不了那么多了?”
“瞒不过赫尔曼先生火眼。”柳老板面上浮上一丝窘迫,“增资一次性要缴足股份,我们原本就处境艰难,况且还有许小姐的那份……”
柳老板叹了口气,看了眼许柔,说:“说来许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她本是盛家老板续弦,盛老板去世后,那两姐弟竟狠心将继母和亲哥扫地出门!好在盛老板生前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给许小姐母子,才给这可怜的娘两留了一条生路……”
柳老板说得情真意切,陆政却没什么反应,静静地不说话。
柳老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许小姐手上这百分之十她自己拿不出,我们有心想帮她一把,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许小姐说了,她那百分之十的份额,您若是要,只管拿去。”
许柔对赫尔曼仍心有余悸,闻言忙点了点头,并未吱声。
会客厅里光线充足,温度适宜,环境很是安逸,几个老板额头却渐渐冒了汗。
蒲老板是个急性子,见半天都还没进到正题,终于忍不住插了句话:“其实我们今天前来,最主要原因是因为盛家!”
陆政“哦?”了声。
蒲老板得到陆政视线,立刻大受鼓舞地继续说起来:“想必今日您也看到了,盛家那两姐弟目中无人,做事一向霸道,他们拿了最多的股份,公司里什么事都得经过他们同意,就因为这个,搅黄了公司的大项目!真是可恶至极,再让她们继续掌着那么大权利,实在不利于公司今后发展。”
“而且……”蒲老板有些犹豫地说:“我们听说您跟盛家是有些旧怨的……”
陆政不置可否,语气却忽然和气了不少,说:“你们倒是放心把股份交给我。”
“放心的,放心的。”蒲老板满脸的笑:“我们都是一百倍的放心!您是点金手,能来我们公司投资那是我们修来的福分呐!”
陆政微微颌首,示意他继续说。
柳老板赫尔曼的态度转变,心里已经有了底气,笑哈哈地对陆政说:“您大可放心,只要这次把股份拿到手,盛家就风光不了多久了!”
陆政问:“怎么说?”
“您有所不知。”蒲老板忙帮着解释说:“美国那边心系我国饥荒,三年前就打算跟我们签订一个粮食援助计划,不仅免费把粮食提供给我们,还只收取百分之四十的利润!本是一桩天大的好事,没曾想被盛家给搅了……”
蒲老板道:“这盛家贪心不足,我们都已经承诺了多给他们补贴,仍死活不肯答应,最后就因为运输这一关卡在这儿,导致合作没能谈成,白白辜负了您国家那边的一片好意!”
陆政瞥了兴奋不已的两人一眼,忽然轻笑了声,将“好意”两字在嘴里缓缓咀嚼了一遍。
柳老板恍惚在赫尔曼脸上看见一抹嘲讽,愣了一下,定睛再看时,却发现赫尔曼面上表情并无丝毫笑意。
陆政道:“然后呢,把远洋公司的股份拿下来,重新再谈粮食援助合同?”
“是……”柳老板又看了看陆政,想应该是看错了,继续回陆政说:“盛家这次增资就算能拿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一定是伤筋动骨,美国那边的低价粮食运过来,盛家的米面价格再想降也不可能比我们低,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盛家铺子全部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