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姬放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连忙道,“相爷,这边请。”
长宁伯也得了消息,早已在厅中候着,姬放揖手行礼,长宁伯也只是起身虚扶,“相爷有礼。”
他的不疾不徐,与张氏的狗腿模样对比鲜明。
长宁伯年逾四十,仍是相貌堂堂,只是身上散发出颓废的气息让人不可忽视,好似是从他迎娶张氏后,又或是在乔泠之母亲死后,长宁伯便不再追名逐利,如今也只不过在朝中领了个闲职得过且过,正是因此,长宁伯府在巅峰后直接坠落,一切都那么突兀。
乔泠之也行了万福,却并没有唤一声父亲,早在大雪之日被赶出家门之后,她再也不曾唤一句父亲,长宁伯也并不在乎。
除了张氏往厨房张罗去了,其余都在厅中谈天。
乔宇是后来的,他身为伯府唯一男嗣,却不得长宁伯亲自教导,只请了先生到府中教授,这先生还是张氏托娘家的关系给找来的,足见长宁伯对偌大一个府有多不上心了。
张氏时常在乔宇耳边念叨万事以学业为重,可乔宇是个坐不住的,寻常学不进去,只想着约几个朋友外出游玩,遂在读书方面没多大见地。如今长姐成了丞相夫人,乔宇又生了些歪心思,他觑着左首坐着的姬放,贼精贼精道,“姐夫,如今我也十七了,是该找点事儿做了,您瞧瞧朝中可有适合我的职位,为小弟我引荐引荐?”
话一出,乔泠之与乔琬脸色登时一变。
第6章我不行?
乔泠之与这伯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从没有好脸色过,这乔宇是脸皮有多厚,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乔琬更是为乔宇这番话感到丢脸,她本就为自己处处被乔泠之压一头而羞恼,她的亲弟弟居然还觍着脸求人,她恨不能将乔宇揉成一坨有多远丢多远。
她最先按耐不住,出声斥责,“乔宇,休得胡言。”
乔宇不豫,乔琬最喜欢对他管东管西,“姐夫都还没说什么呢,你着什么急?”
乔琬不依,乞求长宁伯能治他,便看向长宁伯,“父亲”
长宁伯悠悠坐在上首,神色一派自然,对姬放道,“相爷莫怪,宇哥儿年纪尚小,平日里更是玩耍惯了,不懂得朝中官员任免之道,不理会他就是。”
即便长宁伯不曾严厉教导过子女,可身上的那股血气凌厉却是怎么也掩盖不完,他就算坐在那儿,不说话不表态,乔宇也怕他,他虽不满,可也不敢反驳。
自乔宇提出要求后,姬放的第一时间便是去看乔泠之的表情,见她一会儿难以置信,一会儿眉头紧锁,最后再归于平静,这是他在她的脸上看到的最丰富的神情,看来她与整个长宁伯府似乎都不睦。
“一切由夫人说了算。”
此话有歧义,听在别人耳朵里,是姬放对乔泠之的宠爱,可在乔泠之看来,他不过是故意将问题踢到她这里来。
乔宇瞬间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便两眼放光将乔泠之巴巴望着,乔琬惊诧万分,这二人现如今到底关系如何,不圆房却恩爱和睦的夫妻?
就连长宁伯也抬眼看过来,目光在姬放与乔泠之之间来回,终是一句话也没说收回视线。
如姬放所见,乔泠之情绪早已回归平静,姬放此举无非是想要看她会帮谁罢了。
若是今日她所选择的能让姬放对她的态度软化,那她也乐意装一装,她整肃了面容,“朝中官员任免自有陛下圣裁,夫君官位再高,也不过是臣子,怎能越过陛下去?小弟说这话实在不该。”
乔宇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人却不帮他说话,气得口不择言,“知道长姐嫁入相府是高攀,所以需要讨好着姐夫,可也不当拿弟弟的前程作垫石。”
乔泠之都要气笑了,今日碍于姬放在,她对伯府的人态度已是极好,时刻都维持了自己的脾气,她深吸了口气,强逼着自己湿了眼眶,捏着绢帕轻拭了几下,声调轻颤,带着哭腔,“你说这话可真是错怪姐姐了。”
姬放不曾说话,乔泠之却直接拉上他的手,生怕他生气,劝道,“夫君莫要为我与小弟闹了不愉快,小弟是家中最小,自小宠惯了,还未知事。”
厅中无人不知她在演戏,可能拆穿的只有姬放,因其他人都无法拿捏姬放对乔泠之真正的态度。
姬放微垂下头,视线聚在乔泠之与他交握的手上,乔泠之能感受到手上有点烫,她抬头迎上姬放的视线,手上紧了紧,眼睛一眨,希望他能了解自己,尽快摆脱这一家人。
看她开始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他竟觉得她古灵精怪,有些可爱?
突如其来的想法将自己吓了一跳,姬放一回头,正了正身子,清清嗓子,道,“夫人体谅为夫,那此事便作罢,来日科考,小弟多多努力。”
乔宇看向乔泠之的眼神已经变为了怨恨,他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读书相关的事情,他认为受到了侮辱,直接离了厅。
姬放留在厅中与长宁伯交谈,乔琬本意留在厅中多与姬放说说话,可姬放根本就不搭理她,见乔泠之也借口往外去了,她悄悄跟了过去。
乔泠之回了出嫁前住的合勤院,彼时她正坐在院中的秋千之上,兰山在身后为她推着,感受着暖风拂脸的惬意,这处院子,她最满意的就是这个秋千了。
只不过这样的惬意维持不到一刻,就被人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