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蒋乔见到蒋柯后,不过唤了一句“哥哥”,就觉得自己鼻头一酸。
蒋柯见蒋乔霎时红了眼圈,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嗓音干涩:“妹妹,咱们先上马车。”
等上了马车,蒋乔的鼻子就愈发酸涩起来,眼前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水汽,一眨眼便有泪珠子滚落。
这不是和天竺葵事件事发的那晚一样,被生生掐出来的泪水,而是溢满了内心委屈、心酸和悲伤的泪。
蒋乔一边在心中惊讶原主的情感残留对自己影响颇深,一边控制不住地抽抽嗒嗒。
在她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被人轻轻捧起,眼前朦胧的水雾也叫人拭去。
蒋乔抬眼,对上了蒋柯充满愧疚自责的温柔目光:“妹妹,抱歉,我回来晚了。”
“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蒋乔听见自己委屈巴巴的声音。
蒋柯听见这话,面色渐淡,原本和暖如春风般的笑化作一片春阴。
“写信给你时,我算着时间十天就可以到京城了。可偏偏,在路上被当地的一起案子缠上,不得脱身,两天前才回京。”蒋柯眼中划过一丝寒芒,冷声道。
当时万般无奈,只能托付薛意如照顾蒋乔一二。而他脱身后,不分昼夜地快马加鞭回到京城,但蒋乔已经进宫参选了。
望着蒋国公府的众人对他虚伪劝慰的样子,蒋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蒋国公府。
可是他不能。
“妹妹,我这一路上想了很多无用又可笑的法子。”蒋柯的声音难得带着懊恼与无奈,对现实,也对自己:“我还是辜负了娘的嘱托,没能护着你。深宫诡谲,如今只希望你落选,哥哥再为你挑选一个好人家。”
蒋乔抽抽鼻子,略微收拾好原主情绪,冷静了下来:“哥哥,你一向聪明,自然知道我若是落选,是怎样的下场。”
蒋柯垂下头,双拳紧握,上头青筋隐约可见:他自然知道,蒋乔的婚事被蒋国公夫人许氏捏在手上。若是蒋乔落选,这婚事自然是要按着许氏的意思办。
只看许氏这几年如何对待他们兄妹,就知道等着蒋乔的绝不是什么好婚事!
蒋柯的唇轻轻颤动着,面上一片春阴化作要滴下水来的浓阴,几乎无力开口。
他从来娇憨单纯的妹妹,就要这样进入如海的深宫了?
蒋柯望着蒋乔如花般的面容,熟悉的面上透出一股子陌生的平静,心头更是难过:“你恐怕不知道,我们上一代也有一位庶姑母入宫。可她不算得宠,如今先帝去了,蒋家不愿意接她回来,她就只能自己孤苦伶仃地待在避暑行宫。”
若是不想落得庶姑母那样的结局,他白兔一样乖巧善良的妹妹,就必须主动跳入后宫那一谭浑水之中,去争去抢。
“可是哥哥会接我回来呀。”蒋乔忽地笑了,说这话时,内心是从未感受到的、原主对亲人全心全意的依赖和信任。
见蒋柯愣住,蒋乔眨了眨眼;“况且,哥哥三月中参加会试,四月参加殿试。我若是进了宫,说不定会对哥哥的仕途有所帮助。”
蒋柯回过神来,怀着妹妹对自己吐露信任的欢喜,笑着斥道:“不许胡说,当今圣上虽是性子有些风流,但在政事上一向认真勤勉,不会和先帝那样”那样沉溺美色,一味地任人唯亲。
蒋柯正色道:“妹妹,待我仕途稳定后,我就向大伯提出分家。”
正说着,稳稳行进的马车停了,锦瑟掀了帘子探身进来:“少爷,小姐,到国公府了。”
蒋乔擦了擦面上未干的泪痕,迅速地做好面对古代极品亲戚的心理准备,谁知下来国公府门口空空荡荡,只有个年长的妇人带着几个小丫鬟等着。
这妇人上穿石青色小袄,下着墨绿色袄裙,头发简单地挽了个髻,戴了支花纹朴素的银质簪子。
妇人打扮得倒是沉稳,就是眉目间总有几分自得之色,见着蒋乔兄妹时,更是添了几分不屑。
这妇人正是许氏的得力心腹李妈妈,这算计原主、换掉婚约一事,李妈妈自然出了不少力。
李妈妈未曾上来迎接蒋乔兄妹,而是不急不忙地等他们走上来,才漫不经心地行了个礼:“老夫人和夫人说了,二少爷和五小姐这几日都劳累了,便不必去请安了,好生回屋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