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乔一笑:“幸苦李公公了。”随即转身拉着薛意如和常才人进屋,顺便用眼神示意茗夏盯着点。
经此一事,薛意如明显没了谈话的兴致,一向敏感的常才人也注意到薛意如被翻了牙牌,反而不高兴的表现,压下了想要祝贺的话语,只努力和蒋乔一起找话题。
如此没滋没味地聊了半晌,薛意如面带歉意地开口:“抱歉,我今日状态不大好,下回咱们再好好谈天说话。”随后就起身告退,要和常才人离开。
蒋乔有些担忧,带着锦瑟,执意要送薛意如和常才人出咸福宫的宫门。
等出了宫门,常才人察觉蒋乔和薛意如有话要说,便寻了个借口,到前头拐弯处等着。
“乔妹妹,你不必担心,我自入宫,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薛意如直直望着蒋乔的双眼,原本清澈的眼底充满了无奈、烦心与几分被迫的释然:“乔妹妹,你一向聪慧,蒋柯来找我时,我就知道你已经察觉了几分我和他,不过是有缘无份罢了。”
“不过你知道了也好。你选秀时不肯全信我,恐怕也有不信世界上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原因,如今你便可放心信我了。”薛意如沉默半晌,见蒋乔面上满是忧心忡忡,勉强笑着说了这一句。
蒋乔在心里轻轻一叹:难怪原书中,薛意如肯这般诚心诚意地待原主了。
这件事,她不过是迟到的知情者。她能体会几分薛意如的心情,但不论她说出何种话语来安慰,在现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薛姐姐,在这宫里,咱们都要平平安安地过下去。”蒋乔咬着唇,只说了这一句话。
薛意如轻轻一笑:“放心吧,我为着家里才入了宫。就算不为家族考虑,为了你和常妹妹,我也会平平安安的。”
蒋乔呼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常妹妹在前头等了许久了,姐姐快去吧。”
“对了,你宫里那个掌事太监,长得就贼眉鼠眼的,你可要好生看着。”薛意如原本就要道别,忽然记起这事,赶紧和蒋乔提了一嘴,直到蒋乔应下,才算放心离开。
等薛意如和常才人的身影双双消失在拐角,蒋乔才转身,由锦瑟扶着回到东侧殿里。
昨晚刚刚侍寝,一早上起身到现在,又忙请安,又和薛意如二人聊天,蒋乔自觉有些体力不支,连午膳都叫锦瑟推了,一觉睡到晚膳时候。
最近她的小院风平浪静,据茗夏反映,李禄和小李子除了格外勤快之外,没有其他异常。
于是,蒋乔收拾收拾心情,准备兴致勃勃地围观接下来的新人争宠。
不想到了睡前,就听到长宁宫传来的消息——今个晚上实际侍寝的,是常才人,而非薛意如。
蒋乔一惊,唤来锦瑟就要去打听情况,脑中不由胡思乱想起来:凭着常才人的性子,断然不会去主动争宠,那便是薛意如不想侍寝推让的么?又或者常才人先前都是表演出来的?
正胡想着,薛意如身边的江碧就来了。
“蒋良媛,主子让我过来告诉您不必担心,不过是主子晚上吃坏了肚子,不便侍寝,就请皇上去了常才人那儿。”江碧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地向蒋乔解释。
听到江碧的话,蒋乔悬起的一颗心缓缓落下:“多谢江碧姑娘告知,我明日去看看薛姐姐。”
江碧一笑:“多谢蒋良媛的关心,我家主子还说恐怕这次意外惹了皇上不喜,过几日蒋良媛再去吧。”
这便是让蒋乔避嫌,又要自己静静想几日的意思了。
蒋乔点点头,叫锦瑟送了江碧出去,再转头让茗夏去库房挑了对翡翠步摇,明日给常才人送去:一是为祝贺,二是为着方才自己对常才人的猜疑而抱歉。
翌日,常才人晋封为从六品宝林的消息传遍了六宫。
加上许太后忙于行清节祭典之事,又免了一会请安,接下来半个月的空闲期,也算是揭开剩下没侍寝的新人各展本事的大舞台。
其中以严御女最为出彩,先是在单独向太后请安时,在慈安宫外头碰见了永宣帝。
在永宣帝夸了句“人美有孝心”后,便孤注一掷,在晚上永宣帝往怜小仪的芙蕖馆走时,身着轻飘纱裙,将永宣帝勾去了自己屋里。
这一举不仅挫伤了怜小仪的脸面,还让严御女越了两级,一举成为严美人。
随后,严美人又颇为义气地推举了选秀时就和自己住一间屋子的冯选侍,但可惜冯选侍似乎不大得永宣帝的欢心,晋为御女后就没有了下文。
至此,新人中只有薛意如和蒋良人未曾侍寝,永宣帝似乎也忘了她们,只是轮番翻严美人、沈容华和怜小仪的牌子,苏顺仪、文充媛和柔昭仪等人倒是退了一射之地。
但叫人稀奇的是,向来爱在永宣帝面前落泪诉委屈的怜小仪,没有像上次对付苏顺仪一样吹枕头风。
“想来怜小仪是看严美人近日得宠,自己却反不如前,不敢随意告状了。”锦瑟一边对这事下了结论,一边为廊下看雨的蒋乔披上弹墨花天水碧披风:“虽是四月了,主子也要小心着凉。”
蒋乔抬手,拢了拢柔软滑手的披风,抬眼瞧那四月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为皇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氛,叫绿瓦潮潮,白阶湿湿。
以她看,怜小仪可不会轻易放过严美人。
再过几日,就到行清节了,这意味着,京城朝夕不断、旬月绵延的春雨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