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是一品诰命,又是许太后的嫡姐,这事情自然惊动了宫里。
起先第一天,永宣帝下旨允准许氏的丧仪用内帑的钱财,许太后则为自己的嫡姐送去丧礼,还追封许氏为一品蒋国夫人。
随后几天,蒋国公府开始大办许氏的丧仪,满京城的权贵都纷纷前去吊丧,蒋国公府门前可以说是一片宝马香车,官来官往不绝。许丞相自然也在其中。
但叫人奇怪的是,许老夫人不但不去自己女儿的丧仪,还派了自己手底下的仆从去,在蒋国公府门前哭喊,说是蒋国公府逼死了许氏,让蒋国公府给一个说法。
这件事情叫蒋国公和蒋老夫人颇为尴尬,对着刚刚丧女的许老夫人,觉得十分头疼,这仆从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若是不赶这仆从走,估计来的宾客听见这话,在心里肯定是嘀嘀咕咕的,转头不知道会传出什么离谱的话来呢;若是赶了仆从走,许老夫人恐怕会闹得更加厉害,说是他们蒋国公府心虚——说实在的,蒋老夫人愿意承认,许氏突然病情加重,一夕薨逝,只和他们蒋国公府有亿点点关系。
蒋老夫人左右为难,最后让蒋国公去请许丞相出面,管管自己的家事。
没成想,许丞相就在一旁冷静地看着许老夫人的仆从在蒋国公府的门前吵闹,还对着蒋国公的暗示和明示都装作听不懂。
蒋国公就硬着头皮,上门拜访了许老夫人,却直接被赶了出来,让蒋国公闹了个好大的没脸,回来后直接要和许家断绝往来。
蒋老夫人就反应过来了:得,许丞相和许老夫人肯定是将许氏的死归结为蒋国公府的错误了。
这么想着,蒋老夫人就知道只是走前朝的路子,是行不通的,自然是要在后宫的路子上下点功夫。
蒋老夫人谨慎,先找人向蒋乔偷偷递了消息,用的还是最常见的套路:先给蒋乔戴了一顶高帽子——“五丫头刚刚晋了位份,必然是很得永宣帝的圣心”;而后对蒋乔使用感情牌——“五丫头你父母早逝,是蒋国公府一路抚养你们兄妹二人长大”,最后对蒋乔使出激将法——“你不会这点事情都帮不到蒋家吧?”
蒋乔看着蒋老夫人递进来的消息,笑眯眯地指示锦瑟将其全部在烛台上烧掉,然后两手一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高高兴兴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当然,蒋老夫人想方设法递消息进来,又被蒋乔拒绝这回事情,被蒋乔找法子透露给了永宣帝。
永宣帝知道后自然是对蒋乔加了好印象:不干涉前朝之事,不利用他为自己的母家解决麻烦,这般安分守己,自然让他心生喜欢。
而对蒋老夫人,则是心生不满:许氏的丧仪,他可是赐了银钱,又允准了许太后所下旨的追封,可以说是将面子和里子都给的妥妥的。可没想到蒋老夫人还觉得不满足,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想着将手伸进后宫来,让他的妃子说情。
进了宫,虽然背后有自己的母家,但说起来,却是皇帝的人,自然要事事以皇上为先,不能做有损皇上利益的事情,这才是好妃子。
蒋老夫人往蒋乔那儿递了一些消息,没成想没有半点答复,就气恼地在自己屋子里摔了一整套的冰裂纹瓷器:“没用的东西!和她那个白眼狼的哥哥一样,都是吃里爬外的!”
蒋老夫人这样说着,自然就想起了蒋柯提出分家时那坚决的模样和自己对蒋柯的威胁——“没了蒋家,你且看着你的仕途能走到哪一步!”。
可如今看着,蒋柯新官上任,就在洪县治水上有着出色的表现,将来何愁没有官途呢?反而是他们蒋家,恐怕将来要依附着蒋柯呢。
想着自己被打疼的脸和送给蒋乔那么多银票器具,蒋老夫人就觉得心肝疼。
身边的老妈妈赶忙上前,劝道:“老夫人且别生气,如今先把许老夫人这件事情解决了才是。”
“解决,怎么解决?”蒋老夫人恨恨道。
老妈妈眨了眨眼睛,向蒋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忘了?虽然这五小姐不中用,但后宫里自然有能够插手朝政,且可以劝得动许老夫人的。”
蒋老夫人仔细想了想,眼睛一亮:“你是说许太后?”
虽然许氏的死确实和蒋国公府有那么一丢丢关系,不过这只是暗地里的,在明面上,这只不过是许老夫人伤心过度,给蒋国公府泼上的脏水罢了。
许太后如今坐到现在的地位,算是许家真正的掌权人,自然是以大局为重,将利益放在首位的。
蒋老夫人不相信,许太后会为了安抚许老夫人,就任由其得罪蒋国公府——说起来,蒋国公府可是一流的世家,背后的人脉势力虽不如从前,但也不是许太后可以轻易舍弃的分量。
“若是许太后也相信许氏的死和咱们有关怎么办?”蒋国公灰头土脸地从前头过来,对蒋老夫人的主意持着几分怀疑。此时提起自己刚刚过世的发妻,就直呼其姓氏,眉眼间还满满的都是嫌弃和厌恶:“说起来,许太后和许氏可是嫡亲姐妹,在闺中关系颇好。”
“关系再好,许氏也只不过是一具不会开口说话、没了用处的一具尸骨罢了。”蒋老夫人摆了摆手,对蒋国公说道:“许太后从来都是利益至上,此时也应当不会改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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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蒋老夫人就送给了许太后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