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来的马车简陋,禁不住寒风。俗话说针大的眼儿斗大的风,这车厢里跟外面实在强不了多少,冷得要命。
她冻得脸发红,厚重笨拙的棉袄下,身子缩成一团。
手边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银两付车费。只要赶在辰时三刻前到达渡头,她就可以离开邺城,离开殷铮。她没想过这样一身打扮,沈修会如何想,只想着离开了就好。
到了北城门,马车顺利出去,走上城郊的官道。
威严的城池慢慢远离,沈妙意终于用冻麻的手指挑了窗帘,看着减员的灰青色高高城墙。
她跑出来了!
心里酸酸涩涩的,恍惚中带着点点悲哀。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小兄弟,过了前面的坡就是沧江渡头了。”车夫大着嗓子喊道,“腊月里船少,你要是赶不上,怕是要再等几日了。”
沈妙意应了声,道了一声谢。
如果船走了,不是再等几日就行的。那时她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饿死冻死,一条是被殷铮给抓回去,做他手里的金丝雀……
不,两条路她都不要,她要回京城。
马车继续往前,老马用尽了力气,爬坡的时候慢了脚步,低着头喷着响鼻儿。
“不成啊!”车夫跳下车,敲了敲车厢,“咱们得歇歇,这马跑不动了。”
沈妙意一把撩开车帘,露出灰扑扑的一张脸,清澈眼里全是焦急:“大叔帮帮忙,我实在怕赶不上。”
车夫为难摇摇头:“真走不动了,我都抽鞭子了,这畜生它不走。你放心,肯定赶得及,辰时三刻嘛。”
沈妙意想了想,干脆从车上跳下来,看了看四周的荒芜,再看看来路,好像没什么动静。
“渡头还有多远?”她问。
“倒也不远了,走到坡顶就看得见了,”车夫琢磨了一番,看看眼前小子的身板儿,“你不会是要自己走去吧?”
沈妙意点头,对人道了谢,自己转身开始往坡上跑。
看着人跑远,车夫摇摇头,牵着马去了路旁,自己靠在一棵干枯的老树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哼着不成调儿的曲子。
不知多久,突然脚下开始震动,干枯掉的野草抖着。
车夫抬头,就见着来时路上泛起一片沙尘,几个黑点越来越大,是有人骑马而来,还不少。
沈妙意正跑到坡顶,这处风口子冷得很,连着厚棉袄也冻透了。
眼前有一条长长的玉带自西向东流淌,宽阔的沧江抵住了寒冬,江水不停,一路奔腾向东,日夜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