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能够满足心爱的人的愿望,这么多年不再出现在她面前,现在也能满足儿子的愿望,从此以后都不在他的生命里出现。
正想着,楚倚阳就听见房中传来一声瓷器打碎的声音,接着是一股力量猛然爆发。
他眸光一凝,立刻站起了身,消失在原地,再现身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房中。
只见原本应该在床榻上安静地昏迷的北堂寒夜挣扎了起来,在他的皮肤上竟然出现了寸寸裂痕。
裂痕下有金红的光芒透出来,药叟正在按着他。
“他怎么了?”楚倚阳急声问。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床榻上的人倾身,帮药叟一起按住他。
“你来得正好——按住他!”
一见他来,药叟立刻空出了一只手,一拔头上的树枝往地上扔去。
他刚刚配的药粉给北堂寒夜喂下去,本来是要强化他的身体,可是不知为何却打破了他现在强大的神魂跟纸糊似的躯壳之间的平衡,令神魂暴动起来。
现在他得紧急配药,还要把人转移到屋后的池子去。
药叟焦头烂额,一边变换着那颗长出来的树上药材的种类,一边抱怨:“狱修罗这个家伙就是喜欢给我出难题,先是老婆,现在又是儿子——”
楚倚阳看着北堂寒夜躯体上越来越明显的裂缝,见到底下流动的金红光芒随时都要冲破梦境与躯壳的封锁。
一旦失去躯壳,他就不能再被称作是活着。
他的神魂会遵循天地的规则落入幽冥,就会落入鬼君的手中。
“来不及了。”维持着按住北堂寒夜的动作,楚倚阳对药叟说道,“送我进去他的梦里!”
药叟在外面缝补强化北堂的躯壳,自己则在他的梦境里稳定神魂的状态,这样还能争取到时间。
只要药叟心无旁骛,尽快强化,等到狱修罗归来,就能进行下一步。
听了他的话,药叟手上的动作一顿,想说什么,又见楚倚阳对自己不容抗拒地一点头,终究还是忍不住焦急地叹息了一声。
现在进去太危险了,搞不好就是一个神魂洇灭,另一个也保不住。
可偏就没有别的办法。
“好,我送你进去。”药叟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枝头结出的药材一变,变成了楚倚阳见过的魂花。他随手揪了一把下来,扔进了刚拿出来的古朴香炉里,房间里顿时燃起一阵魂花的香气。
药叟手中甩出一根布满草结的草绳,缠在了楚倚阳的腿上,另一头则被他一把绑在了扎根地上的矮树上,“你自己要小心,有任何状况就扯一下草绳,我就把你带出来。”
楚倚阳应了声好,转头看向北堂,目光刚在他脸上停住,就感到背上受了一击。
一瞬间,他的神魂就仿佛被这一掌从身体里被打了出来,顺着那道存在于他跟北堂寒夜之间的血契,冲进了北堂寒夜的梦境里。
一落地就是天崩地裂,抬头就能见到暴风雪中天空在片片地剥落,露出岩浆一般的颜色,而脚下冰原摇晃,令他几乎站不住。
楚倚阳手中现出长剑,往地上一扎,稳住了身形。
然后,他看向四周,见到此刻北堂的梦境不再是清冷的昆仑巅,也不是无名雪峰,而是一片茫茫的雪原。
天地崩塌之时,此处依旧飞雪连天,他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既然如此,楚倚阳闭上眼睛,维持着半跪在雪地中的姿势,全力捕捉着他跟北堂寒夜之间的那道联系。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嚎,声音充满了攻击性。
红衣公子霍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化身剑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雪之中,一个年幼的孩子正在雪地里跟面前的一头雪狼对峙。
狼压低了身子,狼瞳里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锋利的爪子抓在地上。
离开了昆仑巅,独自走在这片将要崩塌的天地间,小北堂没有了剑,也没有了修为,就是最普通的凡人幼童。
他看着面前这头狼,见到它的牙齿上滴落下来的血液,不知道在自己之前已经在这片雪原上吃了多少个人。
年幼的北堂没有后退。
他从小就被当做昆仑剑宗最锋利的一把剑来培养,可是现在他没有了力量,不见了自己的剑,存在的意义几乎就被彻底抹杀了。
他不能再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除非他能找回自己的剑,或者以后不靠剑也能继续活下去。
——那么面前这头狼,就是他要杀死的第一个对手。
楚倚阳赶到的时候,正好就见到年幼的北堂像一头幼兽一样,赤手空拳地朝着这头半人高的雪狼扑去。他避开了雪狼的撕咬,骑到了它背上,然后跟它一起滚到了地上。
没有剑,他就用上了自己的拳头、牙齿,用力地扯着狼的鬃毛。
哪怕身下的狼挣扎得再用力,想要把他从背上甩下去,小北堂也死死地咬住,一下子都不放松。
看着这小小的躯体里爆发出的力量,见到他那比起这头雪狼来也丝毫不输的凶狠眼神,楚倚阳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就知道,哪怕失去了自己的剑,失去了自己的道,北堂也不会一蹶不振。
只是他到底年幼,而且现在又与凡人无异,哪怕用上了浑身解数也没有给雪狼造成太大的伤害,在这头狼用力一甩之后,被甩到了地上,向着旁边滚了几圈。
雪狼发出震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