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煦潮跟他彭叔说他还有十几二十年,那都是乐观的说法,其实能有个八九年,可能都是好的。
这几年要是把心肺都换了,可能多活些年,但存活的概率其实也就那样,不可能完全像个健康人。
“那我再努力努力,”但纪煦潮还是很乐观的,他笑嘻嘻地和徐正渊讲:“活过外公是肯定没问题的,这个外公可以信我。”
“你都把你外孙给我了,我还能走在你前面不成?”他跟徐正渊没大没小,没心没肺,乐呵呵地说。
徐正渊敲了他的头一下,故意板着脸,“少气我,我至少还能活二十年。”
纪煦潮咋舌,二十年?他们外公可真敢说。
可外公既然说了,那就二十年吧,好好活着。
外公的罪他不敢说他能弥补,但他爸爸的苦难,他还想用欢笑把苦难替换掉一些。
第69章
国内找上纪煦潮帮忙那阵,纪煦潮身体恢复得挺好,能蹦能跳了。
不过纪盛不许他蹦跳,便连让纪煦潮大笑的事情,他看纪煦潮笑一会儿,就会把这件事情掐掉,不让纪煦潮继续乐下去。
狂喜伤心,纪煦潮就逗纪盛:“那爸爸,我看见你就很开心,这个事情怎么戒啊?”
纪盛看他一眼,本来要上前掐他的脸,看纪煦潮那副憋着乐使坏的样子,他要是敢上前掐人,这小子就敢得逞大笑,他干脆转过身,走开了。
往往纪煦潮瞎乐两声,就跟上去,主动牵着他爸的手,就又和纪盛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了。
他只要跟着纪盛,纪盛不理他,在书房他就看看书,看看纪盛,看看窗外的风景,也能忙得不亦乐乎。
跟着纪盛在外面,他看看脚边的小草,看看天上的云朵,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也会看得津津有味。
他是个很能自得其乐的人。
但跟徐正渊在一起,他就会注意徐正渊的身体状况,情绪,便连喝水也会看着。
徐正渊跟他们生活了两年,身体居然比以前要好。
有纪盛看着他们调理身体,有纪煦潮照顾他的生活,徐正渊人到暮年,居然产生了一种“这才是人过的日子”的感觉。
人生活得好一点了,怨恨就没那么大了,所以当国内的人透过彭军支支吾吾的嘴,把想让他们帮忙牵线搭桥,引进一个公司的产业链去国内后,徐正渊听到刚挂完电话的纪煦潮和他转述这事,他很平静。
他甚至都不怎么愤怒。
他和纪煦潮道:“这事你得看你爸。”
“外公,我有想法。”
“你有什么想法?”
“就是一点朴素的想法,让能我们爷孙仨多活些年的想法。”纪煦潮笑道:“这事就帮了,多做点好事。”
“刚回家那阵,”纪煦潮说的是他一下飞机就进了医院昏迷的那一个星期,他和外公道:“晚上天天做梦,梦里都是血,我哭着到处找爸爸,我听说有鬼把我爸爸勾走了,我还挺生气,去地府找过他一圈,还把阎王殿都砸了。”
现在纪煦潮想起那个清晰如昨天发生一样的梦,也挺搞笑,边哭边砸阎王殿,太惨烈了。
可好笑归好笑,但梦太清晰,让他记到了现在,纪煦潮还是很在乎的。
他现在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不是他没心事,而是为了活久一点,该放的就放下,就算天塌下来,他现在都是不着急的,只会慢悠悠的去找到他爸和外公,把这两个人找到了,他的世界就全了,天塌不塌无所谓的。
现在的前提是,不管天塌不塌吧,首先他们爷仨得活着,还得好好活着。
“帮吧,外公。爸爸为了我,手上沾的血太多了,他的报应就是我,但我呢,”纪煦潮笑笑,心中酸楚,他的天真,他的干净,都是纪盛把污泥往自己身上泼得来的,“命一直很好,老天和命运很关照我,明明我一家子都要死了,爷爷和爸爸自身难保,还从我自己爷爷手里收留了我,我除了身世带来的灾难,我身上有很多会招来横祸的习气,可这些加起来,一样也没夺走我的命,我到现在,还是有看见别人难过就伤心,看见别人笑就开心的能力,外公,你知道我有多幸运吗?”
“爸爸就是我的那个老天,就是一心想让我过得很好的那个命运,”纪煦潮见外公怔怔地听他讲,他坐过去,抱着老人的肩头道:“我也不是不跟老天不讲道理的人,他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你觉得这事顺不?”
“那帮吧,”徐正渊知道他的意思,受过太多苦难的孩子开始信命了,他希望多做好事,能洗清他爸爸身上沾的血,这种方法,不管可行不可行,但只要能安孩子的心,徐正渊觉得能做,他道:“我去和你爸说。”
“不用外公说,我去和爸爸说,我和外公先说,是因为家里的大事,你不点头,我们就不能做。”
“哼。”说出来骗他开心的,但徐正渊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吃他这一套的。
亲外孙太冷清,让他说一句和纪煦潮一样甜的话,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还好最小的这个,才没那个架子,做人怎么开心就怎么来,骂他说他都不管用,嬉皮笑脸的一个浑小子,尤其大了,知道了怎么讨他爸爸以外的人欢心,徐正渊已经被他彻底拿下了。
徐正渊哼完,道:“这事还是我说,我想得开,是因为我不是他,我也没亲眼看见你倒在面前,你爸爸的恨,没那么好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