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哗啦哗啦翻了一下,发现原来这是本硬壳横格本,并不是什么书。林瑾瑜随便翻开中间一页,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读道:“我——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堂弟,他的兴趣爱好广泛……”
张信礼扑过去想抢回来:“还我!”
林瑾瑜想也不想,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扔过去阻挡他,同时接着念道:“……比如喂狗、放羊、游泳、打球。”
张信礼一把拍开那个枕头,像只护食的鹰一样扑向林瑾瑜:“我叫你还我!”
林瑾瑜一边左闪右偏地躲避他袭来的双手,一边锲而不舍地念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很听我的话,小时候常搭着凳子帮我做饭,但总是办坏事,有一次做饭我让他帮我放一勺盐,于是他拿做饭的大铁勺铲空了盐罐子,然后跟我说‘哥盐不够了呀’……我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瑾瑜笑得浑身一抽一抽,眼泪都乐出来了,张信礼趁机把本子从他手里抽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擦。”林瑾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这谁呀这么白痴。”
张信礼跪坐在床上,把那本作文本远远扔到桌上,确保它离开了林瑾瑜魔爪的范围:“张信和。”他说:“我弟,堂弟。”
林瑾瑜还在笑个不停,张信礼皱眉道:“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林瑾瑜一边哈哈哈哈一边说:“小气。”
张信礼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床上,静了几秒,说:“没让你看。”
他赤裸的脊背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出好看的弧度,林瑾瑜觉得他稚嫩但又透着真诚的文笔很好玩,其实未必有太多嘲笑的意思……
好吧还是有一点,这样直白而稚嫩的句子大概连初中生都写不出来,倒像是某“小学生满分作文”里的选段,还得是五年级的。
这种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张信礼耳朵里可能代表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撸了一把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头发,穿着四角大裤衩站起来,跨过林瑾瑜,拉吊绳关了灯,然后什么也不说,摸黑又走回属于自己的那边床,直接搭着毛巾被躺下了。
林瑾瑜刚把自己的枕头丢出去了,想睡也睡不下来,他踢了张信礼一脚想让他帮自己把枕头捡回来,张信礼也没理他。
林瑾瑜撇撇嘴,在心里给在张信礼刚升上去的好感值旁边写了一个“-10”,然后迫不得已自己爬起来,在黑暗里抓瞎一样捞回了枕头……然后渐渐在“这家伙真特么小气”的想法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13章 恶作剧
出乎林瑾瑜意料的是,他以为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一场男生之间经常发生的打打闹闹抢作文本事件,张信礼却好像真的生气了。
这之后已经过了三天,张信礼除了“嗯”和“哦”之外,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今天刚到中午,屋外就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来了快一个星期,林瑾瑜也算对凉山的气候有了点了解。这里湿气很重,十天里有七天会下牛毛样的小雨,晴天和阴天就穿插在这些间歇性的潮湿雨水中。
不过好在倾盆大雨也很少见,绝大部分时候连绵的云层只温柔地洒下几小片温和的水花,短时十几分钟雨就停了,长也不过半个小时。
下雨了不能出去玩,林瑾瑜连起床的动力也失去了,只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看小说。
平时十点过,如果他还不起床,张信礼早敲门轰他了,可今天眼瞅都快十二点了,林瑾瑜左等又等,也没等见这个讨厌鬼来骚扰他。
至于吗,林瑾瑜心说:不就当众念了你作文吗,屋里除了我跟你也没别人啊,芝麻大的仇还记三天,真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心胸狭窄锱铢必较……
还有什么成语能形容这个来着……就在他沉浸在思索diss小作文的思绪里时,那扇有点掉漆的实木老房门传来“吱呀”一声动静。
林瑾瑜浑身一激灵,立刻假装全心全意沉浸在看小说里。
张信礼推门进来,拿走了那两件搭在床头的脏衣服。
林瑾瑜看他目不斜视宛如天地之间唯我存在的样子,忍不住道:“洗衣服啊?”
“嗯。”
“要吃饭了吗不是?”
“嗯。”
“那你得记得做饭啊。”
“哦。”
得,又是俩字完美完成对话。张信礼见他没别的问题了,提着两件衣服出去了。不多时,院里传来井水顺着压杠井口哗啦啦里出来的声响。
林瑾瑜从半开的房门向外斜斜望去,只见张信礼丢了老大一堆衣服在家里那个平时用来洗外衣袜子,偶尔用来腌腊鱼腊肉的巨无霸大红盆里,又撒了一堆洗衣粉进去,看来是真准备洗衣服。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炒青菜与辣椒炒肉,只等林瑾瑜自己起来了装饭去吃。
确定了张信礼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林瑾瑜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做贼一样走到角落里那张张信礼平时用来学习写作业的书桌旁,贼眉鼠眼地大略翻动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最后精心挑选了一本看起来使用频率最高的语文练习册拿走。
屋里的陈设简单到一览无余,林瑾瑜思考了一下,掀开床单与床单下垫着的厚厚棉絮,把练习册塞了进去,然后又原模原样地还原好,连灰白床单上的褶皱都一根根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