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彝语小课堂:‘阿妈’这个词其实是意译,彝语里‘阿妈’这个发音的意思其实是外婆,而真正的阿妈其实是‘a mo’/‘阿莫’/‘阿嬷’。
第57章 械斗(2)
其实事后回想起来,林瑾瑜也不明白那一年那一天,为什么他在外面惹了事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扭头去找张信礼。
用理智推断,高武那边有四个人,而张信礼只是一个人而已,找他过来干嘛?拖着人家下水,背他的锅跟他一起挨打吗?还是自己独自跑开,一个人解决自己搞出来的烂事比较合适吧……可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做了,他潜意识里是如此相信张信礼能够帮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也许这出于一种习惯性的依赖,或者某种不知缘由的盲从……很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张信礼也看到了山路上前后追逐的几个身影,他还没搞清具体状况,就见林瑾瑜使出吃奶的劲朝他冲了过来。
他伸出一只手迎面兜住了他。林瑾瑜实在是没力气了,猛冲过头,跟马拉松冠军冲过终点线的缎带一样一头撞上他的手臂,撑着张信礼拦在他小腹上的那只手就是一通猛喘,整个人几乎要跪下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信礼就这样支撑着他,抬头看向紧随其后的高武。
高武四个人也跑得够呛,全停在路中间撑着膝盖好一通喘。
“瑾瑜,”林瑾瑜听见张信礼叫他的名字:“你还好吗?”
林瑾瑜一边喘一边冲他摆手,自己直起腰来慢慢走了几步,走到一边的山壁上撑着,接着大口喘气:“他们……他们收保护费还坐地起价,我擦……跑得我肺管子都出来了……”
高武也缓过了点劲,撑着自己膝盖道:“放你妈的屁,多管闲事……你狗日的……有本事别跑……”
“你当我傻逼啊,”林瑾瑜道:“还不跑,一动不动是王八,就数姓高那只最大。”
“我他妈……”高武冲上来就要给他一脚,他小弟给他拉了回去。
那个被林瑾瑜赏了一石头的男生捂着自己耳朵后面,把一手血摊开让张信礼看:“你看看你弟干的好事,又没收他钱,他管个什么劲,多管闲事多吃屁,那句话怎么说的,他不仁别怪我们不义……”
“我可去你的吧,”林瑾瑜骂他:“你懂个屁的仁义,你的仁义就是出来抢小孩的钱吗?有本事自己挣去啊,你们一个个没手没脚吗?抢算什么本事?还专挑小孩抢,你脸比玻璃缸还大,比磨盘还大,整个屋子都装不下!”
张信礼从自己身上掏出几百块钱来,轻飘飘朝那个男生脚下扔去,道:“赔你的,医药费。”他说:“拿上滚。”
那个男生看了他一眼,捡了起来,收到自己口袋里。高武骂:“你打发叫花子啊?你以为你什么好人呢,你他妈出来抢的时候我还要叫你一声爹,现在来充好人了?读了几年狗屁回来立牌坊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林瑾瑜骂他:“满口屎尿屁的你不嫌自己嘴脏我还嫌你恶心。”
“我呸,你算什么玩样在这啰里吧嗦,”有高武的小弟回他:“要不是你哥早把你从这儿扔下去了,小哈麻批。”
林瑾瑜还欲再还嘴,张信礼先开口了,他指着高武道:“闭嘴,”他说:“都给我滚蛋。”
高武满面怒火,他实在是气不过,他跟张信礼虽然确实算积怨已久,可这家伙一年就回来那么两次,平时都不在,在也碰不大上面,偶尔有点什么小冲突,一次半次的忍也就忍了。
可自从林瑾瑜这多管闲事的小哈批来了,他们爆发冲突的次数直线上升,而且回回都当着一大帮人,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啊,是个人都忍不下去。
“是你弟在这里多事,你是铁了心要管是吧?”高武恶狠狠道:“别怪我话没说在前面,别支的小孩过来这里做生意我收路费天经地义,今天就是长辈来了,这事我也占理。”他看着自己几个小弟:“怕个屁,四个打一个,你们都吃屎的吗?”
剩下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靠拢到高武身边,散成扇形。他们压着脚步,慢慢朝张信礼围压过来。
张信礼站在原地,用脚扫开了地上的碎石子和小块的土疙瘩。
高武几人越压越近……一直到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大约两臂展远时,高武猝然发力,率先扑了上来,其他人紧随其后。
电视剧里那些气定神闲、衣袂飘飘的打斗场景其实全是扯淡,打架是一项十分不体面而危险的运动,对没受过格斗训练的普通小混混来说,打架就是照脸抡王八拳、抄凳子互殴和扯头发,十分地不好看,疼倒是一等一疼。
人们将所有争端诉诸于暴力,并以身体作筹码决出最终的胜者。
这项运动同时充满意外和不确定性,街斗并非有明确规则的擂台搏击,在街斗中,即便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常胜者,也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比如一块小啤酒瓶碎片、一捧沙土、一块石头或者因为疏忽而被重拳击中头部,而输掉这场对决,甚至身负重伤。
张信礼仰身向后,躲过了高武率先发动的几次进攻,然后趁他未来得及重新收回架势时,拼着拳头往前挤,跟他踩脚贴脸。
高武下意识地往后退,其他几人压上来把他们围在了中间。他们时不时朝张信礼挥拳头、踹冷脚,张信礼通通都没管,他的眼睛就只死盯住高武,像块牛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