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其实还没好全,不过也没大碍了,常规滑板是玩不了,但妨碍不了他开发新玩法。林瑾瑜把狗绳牵在手里,自己站在滑板上,就跟玩马车游戏一样,让黑狗带着他满山兜风,好一股气派风头。
就这样疯了一白天,太阳一落山气温逐渐降下来了,还起了细碎的微风。不过看起来今天气温偏高,就算降温了也还在二十度往上。
林瑾瑜本以为这就是他十六岁生日的全部了,他的十六岁生日就是那碗加双黄蛋的长寿面、两个有些贪心的愿望以及一条狗和一片山峦。
但原来不止。
首先让林瑾瑜察觉到不同的是黄昏时分外面不同于往常的热闹。
往常这时候正是村里人各回各家各做各饭的固定节点,可今天各家烟囱都静悄悄的,甚至连张信礼也没进厨房做饭,只坐在桌前学习,唯敞院大路上热闹。
林瑾瑜听见男人们有力的号子声和猪吱哇乱叫的惨号,出门一看,只见一头肥又壮的大黑猪正被一堆人牵的牵耳朵、推的推屁股弄到开水锅前,五六个汉子抓着黑猪,边上磨刀石曾亮,盆盆碗碗摆了一地,围了一圈人。
还有一圈女人在村中间的空地上堆起了大捆大捆的柴火,有说有笑地切着葱花、搬出一坛一坛的酒。
林瑾瑜觉得纳闷,于是冲回房间问:“外面那是在干啥?今天过节?不对啊,今天不是什么节啊。”
张信礼听见他的话,看了下表,不紧不慢道:“那头猪是我家的,”他说:“你不是生日么,今天请客。”
这……这排场未免太大了点。林瑾瑜冲他道:“不是吧,我就过个生日,这就请所有人吃饭了?”
“也不是所有人,”张信礼说:“各家都参加的,我们准备得多一些而已,这样的娱乐经常有,不过生日也有的,就是参加的家户少一点,人没这么多。”
打跳是包括彝族在内很多少数民族的日常娱乐,大家开心了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跳舞,娱乐娱乐而已,也不是什么正经晚会,没什么太多讲究和规矩。
这对出生在凉山的彝族人来说算家常便饭,对林瑾瑜来说却是个新鲜事。
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免不了好奇,便一直在旁边看着。
猪杀好了,切成块,放进大开水锅里煮去浮沫,白水煮到刚好熟,捞起来撒葱、花椒、蒜水等等,用簸箕抖均匀,再分到盆里,喷香可口的坨坨肉就做好了。
这边传统的吃饭方式都不上桌,就大塑料脸盆、大盘子装着分量十足的菜,往地上一摆,大家随意吃。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聚越多,最开始还只有帮忙杀猪、帮手的人待在这边,慢慢的,村里男女老幼陆陆续续围了过来,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围成一个松散的大圈,年轻一辈也都过来了,林瑾瑜瞅见人群里好几个眼熟的小孩,还有木色、张文斌他们。
他们也看到了林瑾瑜,纷纷招手让他过去玩。
林瑾瑜正愁没人当向导,这下一拍即合挤了过去。
这一通杀猪宰鸡下来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男女老幼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大家站的站、坐的坐,以那簇炽热的篝火为圆心四散着。
老人们抽着烟锅袋子,偶尔咯出一串带痰的嘶哑咳嗽声。林瑾瑜跟拉龙、木色还有张文斌一起蹲在地上,木色一边从地上的塑料脸盆里拿手抓肉吃一边递给林瑾瑜一块:“喏,你哥家的,不吃白不吃。”
鬼知道他那手都摸过些什么沙子泥巴的,林瑾瑜颇为嫌弃地接了过来,试探性地吃了一口,五花肉肥美又不腻人,葱的香味和花椒、小米辣的辣味混合在一起,有嚼劲又可口。
林瑾瑜三两口把那一块吃完了,给了好评:“卧槽,好好吃啊。”
“那当然了,”木色跟他弟以及张文斌等所有人基本都在忙着吃,盛酒的碗就放在他们手边,三口肉配一口酒,吃得香极了,光看着都馋:“要不是你,还吃不上呢,”木色说:“生日快乐。”
林瑾瑜收到了今天以来的第二句生日快乐,十分开心,笑着说了一句咱俩谁跟谁。
张文斌也过来说了句生日快乐,拉龙把一只翠绿的草蚂蚱塞到他手里:“哥,生日快乐,这个送你。”
那只蚂蚱编得非常精致,草叶鲜嫩翠绿,颜色看起来很是喜人。
林瑾瑜收下了这个小巧的玩样,想起自己发酒疯的时候也给拉龙买过一只手表当礼物,想给他,又想起东西现在在张信礼那儿,正思索着要不要现在起身去找他,就感觉到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林瑾瑜扭头,看见张信礼从人群盘坐的空隙间挤进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第72章 生日(2)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空地上篝火腾起一人高的火焰。
男女老幼都围绕着篝火三三两两聚成小团坐着,细碎的交谈声、笑声不绝于耳。
叮咚跳跃的口弦声不知是从哪里响起来的,一开始只是隐没在嘈杂谈话声里隐隐约约的一丝丝声音,渐渐的,那种鼓点般有力的震动逐渐大了起来,它从细碎嘈杂的喧闹声中脱颖而出,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抓住了所有人的耳膜。
人群的交谈声低了下去,跃动的篝火上空,唯有叮咚的口弦声与火焰一起肆意跳跃。
它是人类所掌握的最早也是最原始的乐器之一,从原始社会时期开始,到文明初具规模的古代,再到浸泡在工业文明中的近现代,这种古老、原始而简约的音乐伴随人类走过了数千年的进化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