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搞什么幺蛾子……简直胎神!(四川话,类似于神经病)林瑾瑜心里脏话狂飙,跟王同学一前一后以撞墙自杀的那种冲劲冲到作训场上时,别的反应得早的寝室才刚刚开门准备下楼。
四下漆黑,高草丛里传来虫子振翅的吱吱声,总教官脖子上挂着哨子,斜眼看着这两个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的学生,打雷一样吼:“不要乱动!到了就立正站好!”
林瑾瑜被他极具威严的大嗓门吓得一抖,赶紧手贴裤缝立正站好。
他们边上是一列站得整整齐齐的教官,虽然也都是从睡梦里惊醒,临时冲出来集合的,可他们全都穿戴整齐,帽子、腰带都扣得一丝不苟。
又过了一两分钟,开始陆陆续续有学生到操场,总教官几次抬手看表,最后哔哔吹哨说:“看看你们!稀稀拉拉的,已经过去八分钟了!爬都该爬到了吧?”
林瑾瑜翻了个很小的白眼,腹诽:爬怕是要爬十八分钟呢亲亲。
事实上一直到第十分钟,所有人才摸黑列队到齐站好。
结果不出所料,军训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总教官大骂了一通。很多人明显不服气,觉得这纯粹是瞎折腾。
总教官骂完又表扬了林瑾瑜那个寝室,因为他们到得最早。这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谁让他们大晚上不睡觉去聊天呢。
完了各个教官带开训话,又让上去重来,底下悉悉索索颇有怨言,被总教官瞪着眼珠子一吼,各个都噤声了,一大帮人挤成一团往回走。
林瑾瑜听见有同寝的议论他们晚上不睡觉等集合图表扬。
这什么无稽之谈……林瑾瑜心想:幼稚。大家也不熟,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虽然回来了,可这回没人敢睡觉了,都坐在各自床上屏息凝神等了大概十五分钟,哨声再次响了。
这次所有人闻声而动,争先恐后地往楼下冲。所有寝室的门在同一瞬间打开,绿色的人潮奔涌而出,全往狭窄的楼道钻。
林瑾瑜跟王同学一起,被人流挟裹着,也往外冲。军训要求统一着装,一时间走廊里楼梯间全是绿色的汗衫子,每个人都急着下楼急着往外挤。
王同学细胳膊细腿,本来就视运动如猛虎,还爱扭扭捏捏,这会儿被无数猴急的男生推搡着,不知被谁不小心踩了脚,霎时尖叫起来,下意识站在原地没走了。
在这种方向一致的拥挤人潮中第一忌讳的是逆行,第二忌讳的就是突然停步。大规模的人流就像奔涌向前的潮水,很容易把停步的人吞没,乃至于淹死。
王同学这一停立刻成了人潮中“坚定不移”的钉子户,后面的人来不及刹车,措不及防地撞在他身上,然后艰难地分向两边绕路走。一个两个还好,当越来越多的人推搡着、拥挤着撞在王同学身上的时候,他站不住了。
只见他打了一个趔趄,被人推挤得身不由己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跤的那档口,林瑾瑜探身,堪堪拉住了他。
王同学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死老娘了!好险!”
他是安全了,可现在堵路的一下变成了两个人,后面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门心思赶着去集合,便变本加厉地往前挤,朝前面喊:“怎么回事,走不走啊?”
挨得近的皱眉,嘀咕他们挡路,离得远的不明白情况,榨油一样往前挤。正是狭窄陡峭的楼梯间,又黑灯瞎火的,本来就得小心着看路才能避免摔跤,这会儿乱起来就更危险了,旁边绕过他们的人挤作一团,混乱中不知谁脚下一空,惊呼一声滑了一跤,临了四处乱抓的手扯了一把林瑾瑜的袖子。
林瑾瑜的脚本身在凉山就受过伤,养了小半个月虽说没什么大碍了,可粘连的组织没那么容易就好全,还不太灵活,这一扯扯得他脚下跟着一崴,踩空楼梯,一下摔了下去。
现场一片乱哄哄,还好他们寝室本身楼层就不高,这会儿已经到了一楼,操场上站着的教官很快发现楼梯口出事了,赶紧围过来,叫所有人不要动,以免发生踩踏,然后分开人流过来查看情况。
林瑾瑜忍着痛扶着栏杆自己站了起来,抬头就看见一群教官围着他,跟呵护幼儿园小孩似的连声叫他先坐着,不要勉强动。
孔教官让他坐在楼梯台阶上,蹲下来卷起他裤腿查看了一下,说:“有点肿,得去医务室。”
可这还有一大帮子学生呢,一个教官带一个连,多少萝卜就多少坑的事,总不能为了林瑾瑜把其他人全撂这儿吧。
学生们全议论纷纷的,总教官也赶了过来,他拍了拍孔泉让他起来,道:“各连带开,按原计划集合训话。”
他一说话就没人敢出声了,学生们纷纷排好队,规规矩矩从林瑾瑜身边绕过去下楼,总教官则把林瑾瑜背了起来,带他去医务室。
其实就是轻微扭伤,没什么大碍,比在凉山那次轻。值班医生给开了瓶云南白药就没了,只说拿点冰块冷敷会好得快一些。
医务室也没冰块,总教官道:“我去弄吧,食堂有冰柜。”
林瑾瑜道:“不用了,其实也没什么事……”
总教官冲他摆手:“受伤了就坐着,走路也不知道看,你们伤了我们是有连带责任的。”
林瑾瑜就不说话了,等着他去拿冰块。医生倒是很和蔼,可能看他是个学生,一直问他痛不痛,说可以在医务室的床这儿躺着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