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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非常规律的在校生活真是久违了,林瑾瑜一回学校整个人就活泛了,啥啥都来劲。上午的课又都是他还算擅长的科目,因此他也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应,反而觉得在学校比闷家里有趣。
上课的时候他一边听着课一边跟同学传小纸条,再帮忙给别人递纸条,下课了聊天叙旧,约着一起去上厕所,忙得跟老总似的。
林瑾瑜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其实很多次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瞄向张信礼那个方向。
他发现张信礼上课的时候就听讲,下课的时候自己看笔记,几乎不跟别人说话。他第一天来,没人跟他熟,又临时坐在最后一排,没同桌,因此也没人主动跟他说话。
与林瑾瑜的如鱼得水不同,这间教室、这些同学,还有这整个环境,对张信礼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
真固执,林瑾瑜想:就算没其他人认识你,你也不来找我。
他写字的时候很认真,即便林瑾瑜知道实际上他那手字还没自己一个手指头漂亮,也觉得他认真专注的样子很吸引人。
不像他自己,虽然写出来的字还算好看,可坐在桌子上歪七竖八,没正形。
“嘿……嘿!”许钊晃他:“你到底咋了?鬼上身了吧?”
“啊?”林瑾瑜茫然:“什么……”
“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
林瑾瑜道:“啊,我听见了,你说啊。”
许钊问:“我刚说啥?”
林瑾瑜:“……”了片刻后,十分犹疑地说:“你叫我一起上厕所?”
“疯了吧,”许钊说:“疯批,上什么厕所,待会儿就最后一节课了,我问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你疯批,你大疯批,大风车都不及你疯,”林瑾瑜回完嘴,道:“吃盘子餐配白开水加盐的免费汤,还吃啥,燕窝鸡丝汤吗?”
“别啊,”许钊道:“不想吃大锅饭,点外卖吧!”
“不是不让点外卖吗,想被平头搞?”
平头是他们教务处主任的外号,专管学生违纪,跟老鼠抓猫似的。
“偷着点就没事了,让送到自行车那儿,拎进来不就得了。”
林瑾瑜看见张信礼补完笔记,把书塞到桌肚里,起身出去了。他心不在焉地说:“待会儿再说吧,我待会儿上课想一下。”
“行,想吧,”许钊道:“你想吃食堂也没关系。”
林瑾瑜点了点头应了,他想起张信礼刚来,食堂办卡的地方每天中午才开门,他饭卡什么的还没来得及办。食堂是不收现金的,他这样没法在学校吃饭。
林瑾瑜想: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这家伙来找我借饭卡,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他说话,前面发生的事儿就可以顺势一笔勾销。我自己主动给他的话太变扭了,谁不想要个就坡下驴的坡呢……
他一路盘算到了上课,铃响了,张信礼迟了三四秒才进门。林瑾瑜心道:啊,他好像不知道铃响一定要进教室,就算差了几秒也会被扣分的,个人和小组都扣。
上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林瑾瑜最不喜欢这一门,看到就头昏脑涨,但他发现张信礼听得比上午其它任何一门课都要认真,只是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着,看起来学得有点吃力。
待会儿他会来找我借饭卡吗,万一不来怎么办……就算赌气不打算借,也要过来来问一下的吧,不然他中午怎么吃饭。林瑾瑜想:可是也有可能死撑着,去小卖部买面包啃,凑活这一顿……他随即又想:应该不会吧,这家伙不爱吃零食,尤其不喜欢拿面包、汉堡啥的当正餐。
他一直在纠结张信礼到底会不会来找他借饭卡这个问题,纠结了快半节课,老师叭叭的那些知识点和例题从他左耳朵飞进去,又从右耳朵哐啷哐啷掉出来,根本没几个符号留在了脑子里。
等他狠甩脑袋,丢掉那些杂念打算认真听课的时候,林瑾瑜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这这这……满黑板白的黄的红的粉笔数字符号都是些啥?
斜后方,许钊已经在桌面上堆积如山的书籍的掩护下呼呼大睡了起来。
林瑾瑜强撑着云里雾里地熬过了最后半节课。吃饭的铃一响,许钊就跟闻见了鸡味的黄鼠狼一样,“嗖”地一下弹起来,整个人精神焕发,瞌睡跑得无影无踪。他半个身子斜着转向门口,如等发令枪响的刘翔一般跃跃欲试地准备冲刺。
林瑾瑜还在叫苦连天地补走神时候落下的笔记,数学老师把多媒体一关,粉笔一放,慢条斯理地说:“啊,这个,同学们,今天的这个题啊,我们就先讲到这里啊,下了以后巩固,温习一下,这个知识啊,它才牢固。那这个作业呢,就是……”
所有人书页极速哗啦哗啦响,恨不得代替数学老师把话一溜烟说完了。
“这个作业,就是……再加另一本上的……”数学老师讲完了作业,把书合上。好多人眼看着就要从座位上窜出去了,他又道:“哦,还有……”
许钊半路刹住往外飞的势头,差点没脸朝前摔一狗吃屎。
数学老师道:“这个课代表啊,待会儿去把……搬过来发了,值日生啊,记得擦黑板,不要一下课就记得玩……”他说:“还有事吗……哦好像没了,那就,这个……下课,下课……”
所有人瞬间轰隆一声动若惊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