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那个后进来的男人,那人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林瑾瑜觉得有些别扭,这什么跟什么,他都不认识人家,突然就……
他坐在床上,疑惑道:“你是……”
张信礼大概也觉得有必要牵线让双方都熟悉一下,便暂时没走,彝族人全名不太好记,他简短道:“这我朋友阿吉,阿苏的哥哥。”
林瑾瑜这才知道小孩叫阿苏……哦,很久远的以前,跟他学滑板的众多小孩中的一员,只不过那时候阿苏只有七八岁,成天拖着鼻涕,长开了他认不出来了。
如今已经十四岁的阿苏拿了包烟出来,非常老练地给张信礼还有他哥递了烟,到林瑾瑜时他看了眼张信礼,张信礼摇头,他就收回去了。
阿吉普通话不怎么样,只简短说了几句让林瑾瑜有事叫他,林瑾瑜心里那股怪异感越来越重,这两兄弟真是主动来找张信礼玩的吗……怎么看都不像吧,谁同学这么圣母,大老远外省来一趟专门锁在医院照顾人对象……虽然他们应该不知道他跟张信礼是那种关系。
不过那就更诡异了,同学情谊比“奸情”可浅多了,关系再铁应该也没这么好心的。
那边张信礼见他跟阿吉也寒暄过了,便带着阿苏准备走,林瑾瑜右眼皮一直跳,就在张信礼即将踏出门口的那刻,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了声张信礼的名字。
林瑾瑜平时都是你来你去的,要么为了某些特殊目的卖乖叫声哥,很少直接连名带姓地喊他,张信礼停住了脚步,卡在门口,但没回头。
林瑾瑜迟疑地问道:“……你……是去上班,对吧?”
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奇怪,他上午都说了要去上班,不去上班能去干嘛?林瑾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就是问了。
林瑾瑜一瞬不瞬地看着张信礼的背影,按道理这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可他就是认真地等着。
大概过了一秒,张信礼握着门把手,维持着那个拉开半扇门的姿势,回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是个很温柔的笑,他说:“当然。”
随后,病房的门关上了。
当视线完全被门板遮挡,再看不见一点彼此身影的时候,张信礼嘴角那点轻且浅的笑容如同平静湖面上最后一圈涟漪,几乎立刻就消散不见了。
他带着阿苏,刚走出住院部楼门口就接了个电话,是之前盯着赵武杰那人打来的,说赵武杰在酒吧。
张信礼说句“知道了”便把电话挂了,他知道赵武杰要出院,所以才会叫人守着,昨天去给林瑾瑜买饭时他在8号房门口站了很久,听见姓赵的一直在催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阿苏一家兄弟三个,爹妈都死了,他常年跟在他哥身边混饭吃,在店子里给老板洗头洗脚跑腿什么的,人很机灵,张信礼带着他直接去了酒吧,从后门进到工作间。
他就在这儿上班,同事自然都认识,领班正好进来看单子,一抬头冷不丁愣了下,道:“你不是请假了吗?”
“是请假了,”张信礼指了下柜子那边,示意阿苏过去,自己对领班道:“不来上班,带朋友玩玩。”
服务生偶尔当一当消费者老板当然没意见,领班看了眼阿苏,问:“这你朋友?”
他们这酒吧虽然主打乐队,可到底是卖酒的,阿苏看起来就一初中生,多少有点不太合适。张信礼道:“不是,是朋友弟弟,他在大厅那边。”
“哦……”那这就没什么事了,领班说:“忽然请假还以为你那边有什么事,搞半天是陪朋友,年轻人就是比我们上了岁数的会过日子,行吧,不过看好小孩,吧台那边不卖酒给初中生。”
阿苏早辍学了,根本不是初中生,张信礼道:“好。”
领班便走了。
工作间里再无别人,张信礼紧了紧外套,去柜子那把“卫生间暂停使用,请往二楼”的牌子翻出来,朝阿苏使了个眼色。
另一边。
赵武杰完全无视了医生禁止饮酒的医嘱,他吊着手坐在散座上,没残的那只手拿着杯花花绿绿的酒,跟着重金属音乐起哄起得比谁都厉害。
人都这样了约人肯定没戏,他刚骨折不久,还处在急性期,手臂处的疼痛让他变得更加焦躁且不稳定,赵武杰红着眼睛跟人碰杯喝酒,寻求情绪的发泄口。
酒精加快了血液流速,他越喝越兴奋,就在赵武杰再次去别桌跟人拼过一轮后,他忽然感觉有谁使劲踢了他一脚——那种力度绝不可能是路过时候无意间绊到了,而是装作路过故意在踹。
散座就在大厅里,远不如包厢私密,里里外外都是人,酒吧里难免有些醉鬼脑回路不正常发神经,跟你无冤无仇非要贴过来吃豆腐或者踩你,要平时赵武杰装阳光大学生装惯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可如今他也正处在酒意上头的阶段,连日来的憋屈与怒火让他像个炸药桶,一点就着。
赵武杰本来站在走道上,他把手里捏着的杯子重重一放,一把揪住那个踹了人就想溜的家伙的衣领,把他揪了回来。
“你他妈踹什么他妈踹?还想跑,赶着投胎?”
对方力气身量显然不如他,赵武杰使劲一拽,把那家伙拽到眼前,发现居然是个又黑又瘦的小孩。
奇怪了,酒吧里怎么会有初中生?赵武杰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