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原本还跟个晕鸡似的的赵武杰忽然张开双臂,就像老鹰张开翅膀伸出铁爪一般,仗着身高优势迅速掐住了阿苏。
成年人的体量和14岁小孩的体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尽管阿苏第一时间就伸出双手去抵抗,但他根本挣脱不开赵武杰。
赵武杰蛮横发力,推着他,一下倒在一地扎人的碎镜子上,把他当了个垫背的。
阿苏哼了一声,百多斤的重量压在他身上,碎渣子扎进了他头皮,还有裸露在外的肩颈皮肤里,刺出殷红的血来。
“弟!”
这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阿克与张信礼同时向赵武杰冲去,但终究不能立刻赶到,赵武杰第一时间夺下了阿苏手里的折叠刀,狠狠地朝他脸上扎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信礼手肘从他脖颈间绕过,从背后紧紧箍住他的脖子,然后改变重心往侧边倒,用尽全力阻止了那凶险的一刀。
赵武杰发力发了一半,刀尖在阿苏脸上留下了深且狭长的伤口,血像新泉似的从破口里汩汩往外冒。
张信礼没松手,带着他滚到一边,两手围着他脖颈结成扣,手肘使劲收紧往里夹,同时另一手往前推他后脑,赵武杰霎时间就喘不过气来了。
滚动间两人身上都扎了不少镜子尖锐的碎屑,姓赵的开始疯了一样挣扎,用刀在张信礼手臂上乱捅乱划……幸亏他本来也不会用这玩样,加之冬天衣服穿得厚,那些没有章法的攻击只在张信礼手臂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皮肉伤,伤不到筋骨。
阿克赶紧趁机抓着他弟的衣服,把阿苏从一地锋利的镜子碎片间拖到了干净地方。
裸绞起效非常快,赵武杰只乱挣扎了大概六七秒的时间,由于脑供血不足,他很快视线模糊起来……不管受了多少刀,张信礼的手肘一直死死卡着他脖子,直到赵武杰彻底失去意识。
阿克原本注意力都在他弟身上,忙着给阿苏摘身上扎进去的那些碎渣子,余光冷不丁一转,看见张信礼那边赵武杰脑袋耷拉着,双手像煮熟的面条似的无力垂下,而张信礼可能有点打红眼了,还没松手,反而越夹越紧,每次用力均有溪流似的血从刀口里被泵出来。
“哎哎哎!”阿克一下蹦起来冲到那边,顾不得还有零星的渣子,直接往地上一跪,弯腰去拍张信礼的手臂:“瓦扎,瓦扎,松手……快些松手!”
全脑缺血非常危险,稍微长个十几秒半分钟就会出人命,阿克不停地用彝族话喊张信礼,好像终于让他清醒了点,张信礼手臂肌肉慢慢放松下来,不再跟钳子似的死钳着赵武杰。
阿克总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武杰要清醒过来且得有个几十秒一分钟,那边阿苏龇牙咧嘴地摘自己后脖子上的碎渣子,张信礼把赵武杰扔到一边,跟阿克一起蹲着喘气。
“我操,吓死。”阿克惊魂甫定,他把刀从赵武杰手里拿回来,从烟盒里掏出最后两根完好的烟,分给张信礼一根,两人打着火,并肩蹲着闷头抽。
“你会吓死?”张信礼抽着烟,神色阴郁:“不至于。”
“他妈的以为你要杀人,”阿克呸了口烟出去:“吓死不至于,就是还没做好进去的准备。”
阿苏摘半天摘不干净,呲着牙靠过来,阿克把自己的烟递给他抽,兄弟两个挤在一起靠尼古丁缓神……但还没缓几口,阿苏耳朵突然一动,随即看向门口。
酒吧具有浓厚现代主义风格的钢板面木头芯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有人正在外面敲门。
张信礼和阿克同时一凛,他们设套子之前在外面挂了牌子,可那牌子也不是万能的,哄哄普通顾客还行,工作人员路过个几次就该觉得奇怪了……一厕所,上班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一直坏了?
阿克比了个“嘘”的手势,爬起来把赵武杰拖到门后,阿苏飞快用脚在地上划拉了一通,把那些碎片扫得没那么明显。
张信礼等他俩打扫了个大概后掐了烟,摸过去,轻轻拧开门锁,深吸了口气,准备看看敲门的是谁,假如不是店里的就是来玩的客人,就打哈哈说在维修,如果是同事就说这边有喝大了耍酒疯的……希望能拖一小会儿。
——张信礼握着门把回头与阿克两兄弟对视了眼,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阿苏原本都已经做好趁门外的人跟张信礼磨叽的间隙翻窗户跑路的准备了,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张信礼把门微微开了条缝,往外看了一眼,没按计划好的开始东扯西扯打掩护,而是二话不说便伸手,很大力地把门外那家伙拖了进来。
这什么情况?阿克很懵,这和一开始商定的应对突发状况的方案不一样啊,收拾赵武杰一个没什么,把路人也扯进来就说不清楚了。
他想问点什么,张信礼却没看他,他提着邵荣后背的衣服,甩手,粗暴地把他扔在了地上。
邵荣摔进一滩污秽里,他扶了下歪斜的镜框,有点打滑地爬起来,看也没看身旁凶神一般的三人,而是连滚带爬地朝赵武杰扑了过去。
赵武杰那张脸上沾满了红的白的东西,肿的肿青的青紫的紫,已经基本看不出人模样了,邵荣扑到他身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耸着肩膀,忽然哽咽着,呜呜哭起来。
医院走廊上,赵武杰让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他却无处可去,只得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偷偷跟在赵武杰身后,看着他走大路出了医院,走去车站,上了公交车,然后下车进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