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住邵荣的脖子,凑到他面前,暧昧而嘲弄地道:“不管什么样?”
赵武杰说:“我可是个糟糕得……超出你想象的人哦。”
……
秋天变成了春天,它是那样短暂,过后便是隆冬。
赵武杰不跟他谈恋爱,一开始也不碰他,说对他没兴趣,他们从未发生过真正意义上的性关系,但邵荣总还是和他在一起。
他看着赵武杰逐渐褪下伪装的外壳,和一个个人这样那样,看着他日渐恶劣,逐渐暴露本性,赵武杰从不遮掩他的私生活,他以为这个一脸呆相,什么都不知道的书呆子很快就会被吓破胆子,头也不回地跑得远远的,但是没有。
邵荣从屈服于父亲威严下的懦弱母亲身上习得了关于亲密关系的全部,他从自我牺牲中体会到爱的存在。
赵武杰有时会恶劣地对待他,言语羞辱或者使用暴力,叫他不要老是畏畏缩缩的,懦弱的人一无是处让他厌烦。
可有时又会亲热地喊他“宝贝”,搂他、给他钱、请他吃饭,喝醉了偶尔会抱着他哭,当邵荣顺其心意时表扬他,并且随意地送他价格不菲的衣服鞋子。
邵荣没有经历过任何其它良性亲密关系,当一个人在对你很坏很坏的间隙里偶尔施舍些许温柔的时候,那些夹杂其间的温情会被放大,由此演化出斯德哥尔摩情节。
赵武杰无聊想找点乐子,便故意羞辱他:“小贱货,你爱我啊,那去把你学校论坛上那id改了啊,让大家都来看看你那骚样。”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邵荣畏畏缩缩吞了吞口水,几经周转,真的把论坛id从“自卑的蜗牛”改成了“mr.0”。
当邵荣爸爸要走了他的奖学金,邵荣没钱吃饭的时候,赵武杰随手给他几百一千生活费,故意在他也在屋子里时约人419,他恶劣又快乐地伤害邵荣,想看他哪一天走。
但邵荣始终没有走。
他自卑而懦弱,不敢,也不想反抗。这种扭曲的关系一直持续着,直到某一天,赵武杰打完球回来,对他说起今天遇见的某个人。
那是邵荣第一次见他那样兴奋地说起某个人,说起和那个人一起打球的时光,以往赵武杰对他侃侃而谈自己的“光辉战绩”时总好像说起一些乏味的小故事,故事里没有人,有的只是一堆玩具……但那个人不是的。
赵武杰对待对象时眼里的那种轻佻与蔑视不见了,他毫不自知地不停说着和张信礼有关的一切,并且诉说自己的欲望,当林瑾瑜出现时,他显得很失落……邵荣从未见过他因为某人感到失落。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嫉妒”。
“他小男友真碍眼,”赵武杰道:“很幸福很了不起是吗,还示威,狗杂种……真想看看他被抛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自从从球场回来后他几乎茶不思饭不想……鬼使神差的,邵荣看着赵武杰阴狠的双眼,又看了看那件不见了的、他送给赵武杰的球衣,带着几分犹豫地问:“你……想那样吗?”
“想极了,”赵武杰几乎咬牙切齿起来:“想有什么用,操蛋的。”
邵荣沉默着,片刻后,他在赵武杰持续的骂声中道:“也……也许可以。”
“哈?”赵武杰皱眉看向他,以为这家伙在耍自己。
邵荣镜片下的眼神犹疑不安,好像不太坚定,但又隐隐含着和赵武杰一样的毁灭与报复欲望。
他说:“那样……你会爱我一点点吗。”
……
他让赵武杰去弄清楚监控保留的期限,一手编辑了所有的贴子,并大概写好了台词,吩咐赵武杰给林瑾瑜打电话,告诉他每句话之间自然停顿半秒到一秒,那样方便剪辑;他告诉赵武杰接电话的时候注意不要留下任何切实的话柄,除非在家里,否则任何时候都要演全套;是他故意激怒林瑾瑜,又让赵武杰带手机拍下林瑾瑜打他的画面,和赵武杰一起编故事,编球衣是属于他的……所有种种,是他在指使赵武杰。
当林瑾瑜在学校与医院间周转往返,不得宁日时,邵荣将精心完成的某关于蜗牛和蛇的黏土简单定格作品当做期末小作业交了上去,故事里蜗牛喜欢蛇先生,可蛇阴险、狡诈、森森吐着信子,他想要狮子身上最威风的那根鬃毛,却又怕被咬死,于是蜗牛在壳上涂满了蛇毒,趁狮子睡觉时爬进了它的嘴里,蛇想要漂亮的鬃毛,而它想杀死狮子。
那本被赵武杰捡起来递还给他,又被林瑾瑜截获过的《面纱》一直躺在他的桌面上,那本探讨忠诚与背叛的书,邵荣反复读过很多遍。
和他同取向的毛姆在书里借角色之口说:“我从未对你抱有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
第224章 黑暗里的温柔
“我……我报了警,”湿滑的地板上,邵荣抱着赵武杰,结结巴巴说:“警察很快就会来……你……你别……”
阿苏脸色阴沉,邵荣不是傻子,相反这人表面懦弱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实际内心想法多得很。
他意识到不对后趴门上听了好一会儿,基本确定里面有动静后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张信礼在这儿上班,怕店里工作人员跟他是一伙的,所以直接报了警,本想等警察来了一块冲进去,但里头动静越来越大,他太着急,这才没忍住敲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