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厕所,”林瑾瑜说:“扶我一把,你兄弟我不太熟,放个水都得算着次数。”
“你不用跟他讲客气,”张信礼托着他的背把他扶起来,又蹲下去给他穿鞋:“有什么说就是了。”
“你小弟又不是我小弟,不自在。”
张信礼自觉把他手搭自己肩上,林瑾瑜道:“没这么夸张……我是肋骨骨折,不是腿断了。”
“能起来?”
“能啊,就是从床上坐起来那一下使力痛,医生还让我别打喷嚏,打一个几天都白躺。”林瑾瑜搭着他,没立刻起来,反而说笑了几句:“卧槽你不知道那滋味,比老坛酸菜面还酸爽……你尿不,要不咱俩一起?”
张信礼斜眼看他,林瑾瑜半压着他嘿嘿笑,道:“好像……以前我崴脚的时候你也这么给我当拐杖来着。”
凉山的夏天天低云阔,张信礼给他买的那个西瓜红瓤绿皮,籽一粒粒圆润硕大,黑得发亮,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吃过那么甜的西瓜。
“是啊,”张信礼看着他,慢条斯理道:“那时候某人还要跟我比比。”
比……谁大。
“有吗,”林瑾瑜开始装失忆,虽然他自觉自己不算小,可经过n次不可描述的事后,自知和身边这位还是存在些许差距……算了,反正他大也用不上:“某人是谁啊,跟你比什么?比大?年纪大?”
张信礼知道他无赖劲又来了,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等林瑾瑜放完水,原样托着他肩背让他躺下去,熄灯了病房里很黑,林瑾瑜看不见他用力时从刀口里渗出的血,只感觉到他的手臂依然紧实有力,托着他时稳得不见一丝颤动,和从前一样让人心安。
他还想聊点什么,病房大门却忽然被推开了一条缝,走廊里的灯光撕破黑暗透了进来,门口有点吵,林瑾瑜听见阿吉跟别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在回答问题,还说等一等什么之类的,隐隐可见藏青色的袖子晃动。
张信礼迅速给他盖好了被子,站起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我去上班了,”他说:“明天回来。”
“喂……”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了林瑾瑜的心头,他忽地抬手,紧紧抓住张信礼的袖子,问道:“是不是啊?几点了还加班?”
“当然是,”张信礼握住他的手捏了捏,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把林瑾瑜的手放回被子下面,盖好,转身走了出去,门外嘈杂的响动消失了。
第225章 钻空子
“我们没有故意聚众殴打他。”
派出所窗明几净的大厅内,阿克阿苏两兄弟坐在长条大凳子的一边,邵荣手上缠着圈厚厚的绷带,坐在另一边,两拨互不对视,赵武杰则直接被送医院去了,不在这里。
张信礼是最后一个被带过来的,他走过阿克身边时看了他们一眼,后者朝他点了下头。
民警把他叫办公桌那边去,照程序问他姓名、曾用名、籍贯、年龄、民族,张信礼十分配合,一一答了。
邵荣报警的时候口不择言,把事情说得非常严重,什么黑社会找麻烦,套麻袋捅刀子,要死人了之类的,民警把他们带回来以后开始录音录像 ,挨个询问事情经过。
“他……他们拉帮结伙蓄意殴打他人,”赵武杰不在这里,邵荣变成了第一发言人:“你……你们刚刚都看见了。”
民警到时事发现场堪称惨不忍睹,一地五颜六色的污秽,其中一个小孩还持械。
邵荣声音发抖,举起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似的的手,疼痛让他牙花子直打战:“他们……持有管制刀具,持械伤人,已……已经是犯罪了。”
张信礼走后,民警到前的那十分钟里,阿克直接过去把他从墙角提了过来按在地上,阿苏压着他的手,用刀一片片活生生把他右手上的指甲都撬了下来。
邵荣五个指头全血呼啦嗒,那场面民警也看到了,确实很渗人,张信礼却在这时道:“不是管制刀具,”他说:“自家日常用的,合法持有,也没有伤人,是赵武杰先动的刀。”
阿克在这时帮腔道:“是啊,我们诺苏很多家都有,合法的嘞。”
那把还沾着血的“证物”此刻正放在桌子上,几个在场负责调查的民警对视了一眼,纷纷向那边看去,那是把几乎通体黑色的折叠刀,虽然整体已明显受现代工业影响,不再是完全传统的短腰刀制式,但刀身上用银朱与石黄勾绘出了红黄二色的花纹,刀刃上有手工打的彝文,还镶嵌了铜环,显然是某种民族工艺品。
张信礼说:“快递过来的,只是用来削水果。”
他们是彝族人,来自凉山彝族自治州,那里一部分偏远地区还保留着一定的渔猎生活方式,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必须的生产工具,传统的民族刀具也有专门的非遗传承人,法律规定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在当地,彝族人销售、佩戴民族刀具是合法的,不是非法持有管制刀具。
这边民警显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对望着陷入了思考,邵荣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种护身符,一时傻了。
他道:“不可能,就算……持有是合法的,可你们……你们殴打他人证据确凿!”
张信礼说:“没有,是他们先打的小孩,我们才还手的。”
单方面故意聚众殴打他人和双方起口角互殴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前者有可能构成寻衅滋事,要负刑事责任,后者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