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觉得憋屈,憋屈极了,他自己本来就贼讨厌数学,为了找个工作,累死累活压着性子不分白天黑夜啃了好几天的书,跟伺候皇上似的伺候着那些他看着就烦躁想吐的知识点,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可到头来还是这个结果。
……而且是输在这种脑残理由上,专业不对口?什么几把东西,这玩样难道不是全凭实力说话吗?就算都是七道,有本事再出题做一次,林瑾瑜不信自己会输。
然而他怎么想不重要,也没用,余口惜口蠹口珈。这个结果在他眼里不公平,在机构眼里却很公平,他们没有那个耐心,去押一个非相关专业出身的人比对口专业的人做得好的可能性。
社会就这样,谁管你心里多憋屈、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只看结果,林瑾瑜没本事把八道题全做对,就只能咬牙接受这个结果。
张信礼那边找个服装店帮工的活儿,虽然日结,可工资也没多少,不用担心房租的话他自己一个人用都很勉强,更不用说还要养林瑾瑜了。
不行,不能再挑三拣四了,林瑾瑜抽完烟拍拍屁股从台阶上站起来,决定歪管什么活儿,先找了再说,大不了以后找着下家了跳槽,遂定定心,不打算端架子了,往之前马利给他介绍过的那家面包店走。
早几周前林瑾瑜眼朝天,特看不上那地方,时薪十块?这是人干的活儿吗?月薪四千以下的工作好意思叫工作?这不明摆了把人当傻子?
月薪四千以下的工作还真叫工作,时薪十块也不算什么,比这更低的时薪七块、五块的工作比比皆是。
冷风呜呜地吹,林瑾瑜舍不得搭车,愣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之前那家他言之凿凿说“是个人都不来这儿”的面包店前,刚想抬手敲门进去,却透过蒙着白雾的橱窗看见温暖的面包店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冲他翻白眼的老店员,另一个是个生面孔,她俩一起靠在柜台边聊天,新面孔顺手整理着柜台上的面包酸奶。
门上招聘学生店员的a4纸公告已经被撕掉了,只留几道不甚明显的胶带痕迹——很明显,这家店已经不需要他了。
林瑾瑜以前不信那店员说的他不干有的是人抢着干,也不懂为啥当年分科的时候大多数同学都要去读理科,即便是那些每天说着其实很喜欢语文、喜欢历史、喜欢写东西的同学,觉得他们挺假,现在好像明白了。
热爱抵不过钱和就业。
林瑾瑜站在门外看了片刻,默默转身走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今天张信礼是第二班,这时间应该还没下班,林瑾瑜想给他发条信息问他吃饭没,可又迟迟发不出去。
他烦得很,觉得没脸给他发消息,更没脸回去,可又实在不知道去哪儿,还有哪家店招人吗?他不清楚。
街道上车水马龙,市区入夜正是热闹的时候,林瑾瑜呼着白气,沿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一直走,走着走着居然奔红灯区那块去了。
这完全是个巧合,林瑾瑜纯属瞎走的,死马当活马医,看能不能走狗屎运瞎找到家招人的店,好歹让他别再白吃饭了,大概人也有趋光性,不知不觉就往花里胡哨的方向走了。
商业街喧闹的人声也盖不住各夜店里躁动的音乐,林瑾瑜搓了把脸,打起精神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地方好像是酒吧街。
——这其实是张信礼之前来过的那家夜店附近,但林瑾瑜不知道,他没吃晚饭,这会儿很饿,混在人群里走走停停了好一会儿,看见一特气派又有格调的夜店门口的微型电子屏上滚动着一则招聘信息。
“本店诚招销售,每月底薪1500打底,提成丰厚;诚招型男,月薪资10000起步,虚位以待,欢迎您的加入!”
那明晃晃的一串零太惹眼,林瑾瑜看着看着就走不动道了。
这半个月天天被什么一个月一千八,一天五十的待遇水平包围着,林瑾瑜这会儿看见这串数字觉得好多……月薪资一万?他想:我靠哪里来的菩萨,眼馋心热。
不像张信礼从十几岁开始就在这种地方打工,林瑾瑜对夜店这玩样并不熟悉……但也不算太陌生,高中时候王秀就带他去玩过,虽然是gay吧,不过差别不大,上大学之后和终于跟自己男人终成眷属之间的这段时间他和朋友一起去过一两次,但觉得没什么意思,那会儿他就是一出家人,别人被人搭讪要号码觉得倍儿有面子,倍儿虚荣,他只觉得麻烦,能有什么意思,后来就再没去过了。
这会儿……林瑾瑜这半个月实在什么路都跑过,什么活儿都找不着,觉得有点走投无路了,他想:谁会跟钱过不去呢,那不傻子吗。
屏幕上薪资诱人,时不时有那种戴名表的公子哥白富美结伴进去玩,他在门口顿了一顿,没怎么犹豫,混在一群俊男靓女里,手插口袋进去了。
……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简直要把人耳膜撑爆,服务员男的身高起码178往上,散座里一水儿盘靓条顺的美女,妆容精致,各个二十刚出头,最好的年纪,林瑾瑜银色的耳钉也被射灯映成迷离的红黄蓝色,他躲过了跟几个女孩的眼神接触,直接找了个工作人员问是不是招人。
服务生看了他的脸一眼,礼貌道:“请跟我来。”
一周前张信礼中午走过的那条走廊,林瑾瑜在晚上又走了一遍,那服务生领着他,一路往前,去找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