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瞪什么?”胜哥觉得他溜号,自己怎么骂他、侮辱他都是对的,都是正义的一方,还在坚持不懈破口大骂:“官大一级压死人知不知道?你以为你读了个大学就了不起了,还不是在老子手下打工?他妈的狗屁大学生,读书有屁用,老子比你们赚得都多!”
这番短视之极的话简直让林瑾瑜的忍耐达到极限,说的什么狗屁,整个一愚夫蠢妇发言,跟那初中肄业的二流子混社会混了辆小破金杯就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拳打北大,脚踢清华,急着满大街炫耀似的……无语。
他翻了个幅度不太大的白眼,结果正好被胜哥看见了,好家伙,屁民还敢翻他这领导的白眼,简直反了天了,当即呵道:“你什么表情?啊?看不起我?”
全组人齐刷刷回头看他,林瑾瑜靠坐在沙发背上,膝盖朝外倒八字开着,整个人面无表情,给人的感觉很拽。
林瑾瑜是真不想和这小组长一般见识,心情好的时候他还能递根烟,说几句漂亮话哄着,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你谁?懒得伺候。
胜哥一直盯着他,林瑾瑜还在和张信礼赌气,也烦了,回道:“没什么表情啊,你纯粹事儿多好伐,想多了。”
平常同事间这么怼一句还行,可胜哥是组长,一直自我标榜是林瑾瑜他们一堆人的上司什么的,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应该被捧着,这会儿当着全组人的面被一下属这么回话,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行了吧,”林瑾瑜本来就是个做段时间就拍屁股走人的临时工,想着就这么一芝麻组长,以后也没打交道的机会,说话便没太客气,直接无视了胜哥:“别训话了,训来训去就这么几句重样的,不如直接上班,我先回卡座了。”
这是真不给面子,胜哥那脸当时就成猪肝色了,底下其他小组成员未必没人和他想的一样,但全都安如鸡,没人吱声。
林瑾瑜心情很糟,不想再听教训跟人理论,不等他同意便自己起身走了,打算原样回宁晟凯那个卡——他不知道宁晟凯还在不在,他也不关心,纯粹因为走之前自己负责那块,所以原样回去而已。
然而——
假如他当时回头看一眼,一定能看见胜哥那两个鼻孔就像蒸汽火车的车头似的,呜呜往外喷白汽……虽然只是份在多数人眼里算不得正经营生的夜店模特工作,可就跟所有职场一样,得罪了顶头上司,日子一定不好过。
宁晟凯不在,林瑾瑜以为是已经走了,这边他刚回岗位,还没三分钟,那边就有人来通知他,说让他去e区,这里会选别的人来补。
e区低消最低,分成抽不到几块钱,林瑾瑜起先没当回事,“哦”了声就服从安排走了。
卡座里其他老爷们客人都不怎么在意他,其他同事也和他这新来的不熟,没人送他,唯诗涵朝他点了下头。
胜哥自持身份,当然没亲自来叫他换场,但底下其他人自然会察言观色,林瑾瑜被人带着,来到e区门口,本想问问里面除了他还有没有别的同事,或者里面客人有几个,可带他来的那人没理他,只光速把他带到,然后躲瘟神一样走了。
切,不回答就不回答,林瑾瑜顶看不上这样的小人,直接推门入内,结果差点没被扑面而来的烟雾熏一跟头。
只见五六个浓妆艳抹的男男女女正挤在狭窄逼仄的e区卡座内部喝酒划拳,灯球 开着,五颜六色的光点跟狙击手那瞄人的红点似的,女的脸上的廉价粉底液厚比城墙,眼妆化得跟真·烟熏出来的一般,男的一个个红毛灰毛黄毛,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cosplay。
低消最低的卡座也是离舞台最远的,林瑾瑜自我感觉自己烟瘾也不是很小,可这里面浓郁的尼古丁和焦油味儿熏得他有点想夺路而逃。
可拿钱办事,受命于人,哪能由得他自己选,卡座里的人已经看见他了,几个社会小妹抽着烟,声音炸呼呼,大得像拖拉机发动机:“哎!”她们说:“你就那新换过来的,来啊,陪着玩会儿!”
像这种跑包厢的活儿,一旦分配好,就很少中途换人了……除非客人非常刁钻,不好伺候,但那时林瑾瑜没经验,还不知道这种隐性门道。
他想着反正是工作,在哪儿都一样,于是虽然对这帮客人第一印象不咋的,但还是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卡座上除了他还有两个女同事,之前打过照面,但不太熟,林瑾瑜冲客人礼貌打了招呼,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呢,好家伙,就被塞了一杯花花绿绿的酒。
“来啊,”一非主流灰毛一口黄牙嚼着槟榔,特自来熟地强行哥俩好搂着他肩,把他往一众非主流大姐小妹堆里推,嘴里还不住劝酒:“先干一杯!咱们嗨起来!”
我嗨你x呢嗨……这人一看就喝了不老少,身上一股浓烈的酒精、槟榔与捂出来的汗味,也不知仗着气温低几天没洗澡了,林瑾瑜有轻微洁癖,日常交往中很不喜欢这样的人,尤其还凑上来挨他挨得这么近。
“帅哥,过来坐,”那几个女生个子不太高,但脸上妆很浓,以至于林瑾瑜都目测不出来她们到底是比自己大还是小,反正一个个说话跟大姐大似的:“来玩游戏,”他们说:“满上满上!”
桌面上极其凌乱,目所及处的每一个杯子里都被倒满了各种颜色的酒精饮料,长岛冰茶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长条沙发上人腿挨着人腿,他那俩同事男的被女客人围着,女的被男客人围着,所有人全贴很近,林瑾瑜清楚地看到有男人的手放在那女生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