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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奇怪,林瑾瑜的很多同事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

张信礼说:“是为了钱。”

“看得出,”宁晟凯说:“不过为什么只有小梵在做,你应该不是干不了这个吧。”

张信礼回:“干不了。”

宁晟凯道:“怎么会,我见过的大多数条件都没你们两个好,你和小梵怎么认识的?”

林瑾瑜心说:怎么这么多问题,查户口吗?

“上学时候认识的。”张信礼其实顶不喜欢别人叫林瑾瑜‘小梵’,好像林瑾瑜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从事某擦边球行业的人,那个人被很多人染指,和别人无比亲密,关系很好,但和他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们只是普通的合租“室友”。

“原来是学生时代一起过来的啊,”宁晟凯若有所思:“难怪,一般认识的感情不会像你们一样牢靠。”

车在路上不急不缓行驶着,宁晟凯说话模棱两可,好像隐约意有所指,又像并无所指,只是表达字面意思,他和张信礼之间好似存在着某种诡异的默契,不必说得太白也对某些事心照不宣。

又是好几分钟的沉默,宁晟凯驾车一路往北,越来越靠近目的地。

林瑾瑜躺了有好半天了,他大动作不敢做,怕被发现,小动作则受制于张信礼,做不了,整个人憋得慌且无聊。宁晟凯还在以聊天之名问些、说些有的没的,林瑾瑜明显感觉到张信礼越听越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各自打拼可能会更好。”宁晟凯再开口时似乎想给他一些人生建议:“我明白现在很多学生毕业以后都喜欢去大城市,可是上海也好,北京也好,一线城市并不适合所有人,也不是只有挤在大城市才能过上好生活。”

张信礼表示同意:“确实。”

“你没想过回去吗?”宁晟凯继续说:“回老家,或者去近一点的县城,哪怕去本省省会,也会比在上海好,你们家庭父母辈的人脉、你们自己的同学都在那里,房租也低很多,会比你独自在上海好过很多。”

“没有,”张信礼右手虎口贴在林瑾瑜脸颊上,宁晟凯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他不耐烦起来:“你问得太多了。”

宁晟凯一向很知道进退的,社交时,在对方不耐烦之前他通常就会自动停下话头,留给彼此合适的空间,但这次他偏偏没有,反而充耳不闻一般道:“为什么?不想回……还是回不去?应该都有。”

他又猜对了,这不难联想,四川、山村、封闭、沪漂、同性恋人,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脑补出一个逻辑自洽的故事来。

宁晟凯从后视镜里看见张信礼的表情,说:“看来我猜对了。”

上高架了,车窗外点点灯火消失,目所及处唯有海潮般的黑色,张信礼语气冷了下来:“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他道:“选择在哪里生活是我们两个的事。”

“当然,当然,”宁晟凯说:“不过,是‘你和他’的事。”

“你想说什么,”张信礼道:“可以直说。”

宁晟凯苦笑:“我不喜欢说那么直白,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就像工作一样,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用在这里可能不完全合适,不过道理是一样的。”

什么直白、不直白、可能、工作的……林瑾瑜头还晕着,感觉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有。

“……向往更好的生活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并不羞耻,就像他在店里工作,一开始觉得这工作不错,轻松,吃吃喝喝就有很高的工资,但慢慢会发现这份工作也有它不好的地方,受气,还没成就感,于是会找更好的工作,”宁晟凯说:“比如——你不能否认,现在我已经是小梵的新老板了。”

“工作是工作,别的是别的,”张信礼道:“你好像很自信。”

“可能有点吧,”宁晟凯道:“当初创业的时候并不一帆风顺,遇到了很多困难,最后也一个一个闯过来了,让我觉得世上没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他忽地话锋一转:“……你也很自信,我觉得相比起我,你更应该问自己这个问题,你凭借什么那么笃定呢,凭小梵跟你合租需要去夜店当男模卖酒?”

这话就像一根针,能狠狠刺进任何一个爱人的心里,张信礼静了几秒,最后说出来一句:“你不懂。”

宁晟凯不懂,不懂他们的过去,不懂他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当然也就不懂他们之间的爱因何而起,从何而来,然而,当张信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有种空虚感,好像一瞬间,他自己也不懂了。

爱是亘古的迷题。

林瑾瑜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太明白他们到底在聊啥,张信礼跟宁晟凯说话去了,注意力被分散,手不自觉越离越近。

宁晟凯道:“我确实不完全懂,我承认学生时代的感情很难得,可就算是那些有规则束缚的,有多少走到终点了。”

更不用提他们。

张信礼冷硬地重复了一遍:“你不懂。”

“我不懂,”宁晟凯说:“小梵也许也不懂,他条件很好,性格也很有趣,他懂的东西你大概不懂吧,反之你懂的他肯能也不懂。”

这个称呼让张信礼重又烦躁起来,他往下看去——看着‘小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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