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以前虽然在上海待过,可到底不是本地人,且单位离林瑾瑜家又很远,这块地方对他来说基本是陌生的,送外卖没保底,收入完全取决于你腿脚有多块,正宗的多劳多得,一中午就那么一两个小时的用餐高峰,不如让熟悉路的人去送,他俩做过实验,同样两个小时,林瑾瑜能送将近二十单,张信礼只能送十出头。
虽然快节奏的跑动让一向懒散的林瑾瑜累了个半死就是了。
“你?”许钊道:“你行吗?我咋记得你不会骑电动车。”
“不会骑还不能学吗,”林瑾瑜说:“四个轮子的汽车都能搞定,还怕这个。”
那时北上广对两个轮子的电动车管得还不严,电瓶车及车主不上牌不考证也照样上路,许钊道:“你可注意点,啥时候开始学的,我咋不知道。”
“就这几天,”林瑾瑜说:“你怎么还在上海,秋假放到什么时候啊?”
“早放完了啊,”许钊道:“总共也没几天,四月底就开学了。”
林瑾瑜纳闷了:“那你怎么还在?”
“我快毕业了啊,我又不准备留在土澳,最后一门实践课程跟着我爸在国内修,修完7月回去拿完成信,然后等着9月发毕业证,”许钊道:“不然秋假那么短,我怎么会跑回来,不够折腾的。”
澳洲多数本科是三年学制,林瑾瑜没出国打算,不大关注这方面,道:“长见识了。”
下班时间到了,许钊起身,林瑾瑜跟他说了拜,去找张信礼拿了手机便走了,快出大楼时碰见主任带着小个子去吃中饭,他打了个招呼。
“小林啊,”主任见到他和颜悦色道:“这会儿才刚下班吧,动作真快,是不是饿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吃?正好我有餐补,刷卡请你们两个。”
她以为林瑾瑜是许大伯的外甥,言辞、语气均十分客气,林瑾瑜情绪不是很高,礼貌笑了笑。
小个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瑾瑜回来时他还很纳闷,就他观察到的领导的态度……这家伙就不可能回得来啊。
人和人脑回路的区别有时比人和狗还大,这矮子锱铢必较,谁阻碍他转正,阻碍他打关系谁就必然引起他的恶感,此刻迎面撞见,这家伙憋不住,朝林瑾瑜道:“啊,你身体好了?谢天谢地。”
林瑾瑜看他,道:“是啊,怎么?”
“都是同事,关心下你,”小个子道:“你是哪儿不舒服啊?好利索没有,请这么长时间假应该挺严重的吧,到底什么病啊?那个什么……张信礼身体没问题吧,是不是也……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咱们是个集体,真有点什么你好好照实说,大家也好关心你们。”
他在办公室经常听领导聊天,十分清楚主任一直怀疑他俩患有某首字母为a的传染病。
林瑾瑜听出他什么意思了,他看向小个子,原本没表情的脸忽地和颜悦色起来,道:“谢谢关心,有你这样热心的同事真好,你有空可以多看新闻,关心关心台湾。”
不客气……”小个子被他和蔼的表情迷惑,道:“不过……呃……跟台湾有什么关系呢?”
林瑾瑜不和颜悦色了,露出个讥讽的表情来:“这么爱管闲事,台湾要能得到你十分之一的关心,祖国早统一了,别自己祖坟都没扫,天天拿着扫把去乱葬岗。”
“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怎么这么说话?”小个子不知道副组长和林瑾瑜关系好,把啥都告诉他了,此时还觉得自己当好人当得天衣无缝,被怼了没道理:“林瑾瑜,你有没有教养?”
他心想:当着主任的面居然这么说话,肯定留坏印象,等着被训吧。
“对有教养的人有教养,对没教养的人就算了。”林瑾瑜没所谓,他很清楚,现在已经坐实他是关系户了,除非突然来个天王老子说要做掉他,否则主任绝对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关照他,和实习生吵个架不算什么。
坐实就坐实吧,以前听说“某某依靠家庭背景如何如何”的时候,林瑾瑜只会觉得鄙视,步入社会了却对“关系”这词产生了更复杂的情感,不管如何追求公平正义,他也不得不承认家庭、父母本身就是一种个人资源,多数人的父母所取得的社会地位也是他们努力得来的,在不违反大规则的前提下给予子女一些便利也许是难免的。
果然,就在小个子等着主任主持公道,训他两句时,主任说话了,然而内容却和他预料的略有差别:“好了好了,在单位不要吵架,你也是,个人隐私不要打听,本单位保护员工隐私。”
这个‘你’是说我吗?小个子见主任看着他,迷茫了,这明显是林瑾瑜先没素质啊,为什么领导反而说他啊?
这次确实是林瑾瑜先出言不逊,但……不影响。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林瑾瑜道:“耽误我五分钟,主任,我有点事,下午可能迟到半小时,没事吧?”
主任道:“哦,今天单位清闲,迟到不要紧的,毕竟个人问题处理好了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
不愧是主任,讲起道理很在行啊,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林瑾瑜点头,走了,留小个子在原地风中凌乱,怀疑人生。
……
街上人车川流不息,林瑾瑜骑着电瓶车,开始往大学城方向走。
他做事不如张信礼踏实,也不如张信礼勤快,但喜欢动脑子,一到中午,高校的外卖单很多,且送达地基本相隔不远,运气好跑一趟能结三四单,没有比在这附近更好的蹲点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