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走到椅子边,转身坐了,很懒散地靠在靠背上,道:“听不懂你问什么。”
手边玻璃圆桌上放着干净的白瓷商务烟灰缸,烟灰缸旁是包开了封的烟,大概是阿克几人的,他们走时忘了拿。
“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张信礼说:“你回家了吗?”
“没有啊,”林瑾瑜看着那烟,随意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今晚上他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句话杀伤力很大,每次都堵得张信礼哑口无言,心里像被扎了一下。
“跟我有关系,”张信礼道:“虽然我们……分手了,可总还算朋友,分开之后……你到底是怎么过的?你堂哥没找你?”
小堂哥找了,还给了他几万块钱,只是林瑾瑜自己死倔着不回家,不见他爸爸而已,他犟起来的时候像头驴,吆喝不走,打了倒退。
“我怎么过的跟你有关系吗,”林瑾瑜冷笑了声,说:“朋友?谁跟你说分手了都可以当朋友,你自己默认的?你有时候自我感觉真的太良好了,张信礼,你是不是吃准了怎么样我都对你有好感,所以就算做不成情侣,宁愿卑微地做个‘朋友’,也不愿意跟你一刀两断?”
张信礼沉默着。
林瑾瑜言辞锐利,丝毫不留情面:“你想太多了,在我这里,分开了就是陌生人,一刀两断,谁也不认识谁,没人想上赶着跟你做朋友。”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把锋利的刀子,剜在张信礼心里,也剜在林瑾瑜心里,说这些狠话的时候林瑾瑜自己其实也感到痛苦、难过、悲伤,但他就是想说,想一边痛着又一边爽着。
话音止歇,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大概有半分钟,林瑾瑜伸手从旁边那半盒烟里抽了支出来,叼在嘴里,利索点上,道:“怎么不说了?别又装哑巴,你不说,我倒还有话想说。”
不知道阿克他们抽的什么廉价烟,口味儿很呛,连带着烟气也都是呛人的,林瑾瑜岔腿坐着,白皙的胸口带着水意,反射着吊顶上明亮的灯光——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在经受打击后不会变得消沉,反而会像穿上了铠甲,在痛苦中变得坚强,林瑾瑜恰好就是那类人。
他的身形已不复发病时的瘦削,回学校后他每天都按时吃正餐,还找出了那张办了,但一次都没去过的健身卡,开始和周辉一起每天去运动那么两三个小时。小几个月的锻炼虽然谈不上有什么巨大成果,可林瑾瑜本身体脂率就低,经过初步增肌,很容易便能显出线条来。
“我记得……吃饭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有新对象了,”他低眉抽了口,隔着袅袅四溢的烟雾看向张信礼,带着分戏谑道:“你是以种什么样的心态,执意跟我睡一个房间的?”
张信礼目不转睛看着他,林瑾瑜的声音他明明很熟悉,现在听来不知为何却很陌生。
他听见林瑾瑜带着十足的恶趣味说:“你想跟我约么?419一次……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第343章 不得已的压抑
天花板上明亮的节能灯好似一只小太阳,把房间里照得亮堂堂,也照亮了张信礼漆黑的眼。
林瑾瑜仍用那种混合着揶揄、挑衅、恶趣味的目光看着他,往后一靠,随手把打火机扔回小圆桌上,扔出“哐”一声响,然后轻飘飘道:“……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你直说就行了,用不着拐弯抹角。”
拐弯抹角?
透过敞开的衣襟,张信礼能看见他大片光洁、赤裸的胸腹。林瑾瑜仍算偏瘦,但那具他曾经十分熟悉的身体上已显出肉眼可见的肌肉线条,因为沾了水,即使穿着衣服,白色的衬衫下也隐隐可见沾湿的锁骨。
张信礼没想过这种东西,也许他确实喜欢那项运动,怀念过去每一次亲吻和做爱,但他没想过要跟林瑾瑜一夜情——至少在林瑾瑜主动提出来之前,他没有想过。
“说实话,虽然分手了,但……跟你做还挺爽的,”林瑾瑜的表情、语气、坐姿均十分欠干,他上下扫了眼张信礼,故意慢悠悠将视线往下移,落在他隐藏在厚实布料下的那处,不住打着转:“如果你想,可以直接说,我会认真考虑。”
那是种十分引人遐想的目光,像是挑衅,又像掂量跟审视,让人非常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认真考虑?”张信礼好像斟酌了一下那句话,然后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林瑾瑜仍用那种目光看着他:“说了,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而且人是会变的,我可以找新对象,也可以只跟你玩玩,又不要贞节牌坊,还指望我对你从一而终?”
张信礼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曾经那么以为过。
但他不是在说这个,他皱眉,说:“林瑾瑜,你有男朋友了。”
有伴侣意味着要对对方忠诚,林瑾瑜是理想主义,而且爱玩爱探索,但他对人一向保有真挚。而尽管张信礼对‘他有伴侣’这个事实感到厌恶,但他同样厌恶欺骗和没有责任感。
“那又怎么样,”然而林瑾瑜似乎根本没当回事:“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林烨答应过给我时间,不然不公平。你知道他谈过多少个男朋友么?”
林瑾瑜完全、彻底、百分百不知道林烨有过几个对象,但他说得跟人家与他抵足而眠、彻夜长谈,把感情史写成三万字开题报告交给他过目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