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片刻后头痛缓解了一些,张信礼捞了裤子穿好,顾不得其他,麻利下来,三两下把林烨弄醒了。
“醒醒,”他说:“这怎么回事?”
按照林烨的生物钟,这点最多算正常人的半夜,正是他睡觉的大好时候,可屋里躺着个别人的男人,睡也睡不踏实,因此张信礼一叫,他很快便醒了。
“这么早就清醒了,”他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抓了抓一头乱发,道:“醉成那样,还以为至少到中午,小伙子身体不错。”
此情此景,张信礼没功夫跟他打哈哈,直截了当道:“昨晚……”他皱眉,说:“我,跟你?”
林烨道:“你还记得多少?”
林瑾瑜交代过他,如果张信礼不记得,不必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虽然林烨觉得纯属脱裤子放屁,何必呢,别说没真的进去,就算真做了又怎么样?可当事人的意愿总不好违背。
张信礼目光犹疑,他头还有点昏,又昏又痛,昨天的事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有印象,他好像跟谁……
指尖碰到柔软腰腹的触感还残留在他意识里,但那个人应该是林瑾瑜……难道说,是他以为是林瑾瑜?
“……你在想什么,我服了,”林烨道:“放心吧,什么也没发生,”他故意作出戏谑表情:“你都喝成那样了,难道还能硬?”
喝醉了进入不应期以后确实是不能的,但在前兴奋期,一定的酒精反而有激发性欲的作用,张信礼也觉得他跟林烨不可能发生什么,但……
“不对,”他说:“我感觉……我一定跟谁发生过什么。”
林烨心说:不愧是一对,两个都不是好糊弄的。
他面不改色道:“哦,你记忆里那人应该就是我,你闯进来的时候只有我在,什么也没发生,你喝疯了,砸了堆东西。”
“瑾瑜……”张信礼露出复杂神色:“他在哪里?”
“走了,”林烨忠实执行任务,说:“不,他就没来过,你自己神智不清跑过来,砸完就睡了,我给你弄床上躺着的。”
一些旖旎与粗暴并存的画面从张信礼眼前闪过,他道:“不对。”
人有时候喝多了会断片,有时候不会,张信礼就属于那种很少完全断片的人,以前还在四川念初中的时候,那偏僻小学校师资,差生源更差,一群没爹妈管的留守半社会青年动不动就出去喝酒打电游打架,喝多了一群人东倒西歪,全都只能自己顾自己,他对酒精的耐受度一半是那时候练出来的,不努力保持清醒,第二天连自己在哪儿可能都不知道。
林烨掏了掏耳朵,说:“有什么不对的,事实就是这样。”
张信礼静了那么几秒。林烨以为这没什么鬼心思的憨憨小直男被他三言两语唬弄得产生了自我怀疑,正陷入混乱——那正好,要的就是混乱,这样他只消用确凿无疑的语气再添一把火,张信礼势必被他动摇,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这烂摊子他就能按林瑾瑜的意思收拾了。
然而事实上,张信礼只是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林烨是林瑾瑜的好朋友,不是他的。
也就是说这人和小堂哥一样,对他坦诚相待的可能性不大,和林瑾瑜“沆瀣一气”的可能性很大。
人这辈子有时候会有那么几个好似突然开窍了般的瞬间,张信礼本身不太容易怀疑自己,林烨那番与他感受相差极大的话没让他自我怀疑,反而让他怀疑起了林烨。
张信礼的目光带上了些审视意味,他看了林烨半秒,然后又移开了目光,说:“我有点乱……你的意思是,我什么也没做?”
林烨心说:巧了,你条仔昨儿也是这句话,以‘我很乱’为由溜了。
他道:“是的,不然还怎么样。”
“哦,”张信礼使劲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好像在醒神,说:“我不记得了……拉龙呢,我本来答应了给他拍东西。”
“你还记得啊,”林烨觉得自己真是个老妈子:“别操心了,我帮拍了。”
“他人呢,”张信礼问:“昨天什么时候回的?”
“……两三点吧,”林烨想了想,说:“我给他拍完,一块打了个车。”
张信礼模糊记得,他是零点左右踉跄过来的,那时候他满心想着见那个人,可那个人总没回来,于是他靠着路灯杆子抽了不知道几根烟,隔几分钟就下意识地看时间。
他确认道:“是吗,这么晚,你确定?”
“很确定啊,”林烨聪明一世,浑然不觉落入陷阱:“我一直等,等了好久,他倒数第三个上去的,每天的演出表都有人掐时间。”
“是吗,”张信礼第一次学着林瑾瑜耍小伎俩便初战告捷,他回忆着那些画面,表情变了:“可我十二点就到了这里,你怎么可能在场?”
“……”林瑾瑜给的信息太少,林烨又有点轻视张信礼——他以为有直男气质的那款人都有点马大哈来着,压根没想到还有这出,他心想:防不胜防啊。
“说话,”张信礼问:“瑾瑜他在哪里?”
他模糊记得自己干过些什么,但并不为再次见面感到尴尬,林瑾瑜缺失了本已获得的安全感,张信礼却没有。
“不是说了,已经走了,”林烨说:“还不都是你……”
张信礼敏锐道:“都是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