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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瑜:“哈?”

“第一项是牵手,然后呢?”张信礼问:“下一项是什么?”

“什么下一项,”林瑾瑜拿着筷子,说:“你当是编程呢,一项项程序排着来。”

“差不多,”张信礼道:“第一项牵手,已经完成了,下一项是什么?”

“等等等等,完成了?什么时候?”林瑾瑜惊了:“我怎么不记得。”

“看电影的时候。”张信礼不停发问,宛如十万个为什么:“我要完成几项,我们才算重新在一起?”

什么看电影的时候,林瑾瑜有种他偷跑的感觉,甚至顾不上掰扯程序那事了,道:“那怎么算,你就是轻飘飘从我在背上蹭了会儿就过去了,牵个屁。”

“哦,”张信礼慢条斯理道:“反正你没躲,要么现在再牵一次?”

“拒绝,过了这村没这店。”

“那就……”

张信礼说来说去,好像丝毫没结束意思,打算说个没完,林瑾瑜不得已夹了一大筷子自己刚给他做的好菜给他,堵他嘴:“这项议题到此为止,别说话,吃你的饭,热第二遍了都。”

张信礼看着那筷子菜,马上乖觉吃饭。吃到一半,他说:“对了,还有件事,总能说吧。”

“什么?”林瑾瑜心说只要不是下项干什么之类的你说一夜都行,然后见张信礼把最后几口饭吃了,顿了顿,说:“……刚我弟跟我说,今年过年他和我爸要一起来看我,我告诉他们我在你这儿,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了,除夕就到。”

???

……

林瑾瑜曾经以为自己有好几个年末将要孤身一人度过。张信礼回来之后他以为会是两个人,两个克制而疏离的人在仪式感的驱动下吃一顿还算可以的年夜饭,看会儿如今因为仪式感才会看的春晚,然后不清不楚地回房睡觉,并把这份不清不楚延续到新的一年。

他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这出。

“新年好新年好!哎呀娃儿,好久没见过咯,你咋跑这儿来咯嘛。”

“哥!我们来了!快开门啊!”

除夕当天,年三十的日子,说要到的人准时到了。

张爸爸的口音还跟林瑾瑜记忆里一样浓重,这个比林怀南年轻,但看起来比他老得多的男人如今越发沧桑,笑起来粗糙的脸庞上可见深如沟壑的法令纹,刚刚五十的年纪,脑袋上已是斑驳白发。

“明天才新年,现在说早了。爸,你们过来就过来了,不用带东西,”张信礼开门把自己爸爸跟弟弟迎进来,说:“有这钱你们留着就好。”

“我这送祝福,你还说七说八的,”张爸道:“看你说的,你在别人屋里头,东西又不给你,给人家,给小林嘛!”他并不知道林瑾瑜和家里发生的一系列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仍觉得他是某自己高攀不上家庭中的一员,从理性和感性两方面都对他十分客气:“你看我也没见识,不知道买什么,怕买了小林看不上,给带了点土鸡蛋、腊肉什么的,你们留着吃。”

林瑾瑜就站在张信礼背后,闻言赶忙说:“谢谢叔,土鸡蛋好啊,现在根本都吃不到,也就您惦记着我们才给送,太感谢了。”

土鸡蛋又不是金鸡蛋银鸡蛋,再土也不是贵重东西,林瑾瑜却接过来,当面解开塑料袋,煞有介事看了番,说:“您看这个头适中,颜色还原生态,一看就跟外面那种饲料鸡下的不一样,这有钱都买不到,无价之宝啊。”

张爸闻言,脸上绽出总算没给自己跟儿子丢面子的笑容,连说:“是嗦,你们城里娃儿不懂,鸡蛋啊,不能光看个头,你看那外边买的样子是好,可是根本没得营养的,有些还是毒鸡蛋,就那个新闻里说的,喂化学饲料,一只鸡要么长好几个翅膀好几个腿,要么全身萎缩,只下蛋。”

林瑾瑜暂时摈弃一切科学观念,说:“是是是,对对对,太对了。”

张信礼看他哄自己爹哄得喜笑颜开,无奈笑了笑,摇了下头,对他爸身后的张信和道:“进来坐。”

林瑾瑜越过张爸肩头望去,当年那个小瘦猴已完全和他一般高了,没抹过发胶的头发乌黑,眉浓眼亮,不笑的时候和张信礼有三分相像。

嘶……林瑾瑜想: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一行人边热情地互相打招呼边在沙发上坐了,他爸山里人,热情好客,对客人——林瑾瑜很热情,对自己俩儿子就比较“父爱无声”,张信礼独立生活久了,也不大跟他爸说肉麻话,招呼了两句,给倒了水就没什么说的了。

张爸的手指甲厚且微微泛黄,他用那双又粗又丑的手端着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熟练掏出纸烟,叉开腿点上了,并示意张信礼也过来跟堂弟一起坐,父子三人摆一下龙门阵。

“爸,”张信礼说:“年饭的菜还没准备好,你们聊就行,我去干活。”

“哦哦,”张爸说:“哈哈,你们不要客气,随便弄几个菜就要得了,是不是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早点谈个女朋友,成家,一个男娃儿,就不用自己忙这些了嘛。”

张信礼没接话。

林瑾瑜本来在门口把张爸跟张信礼脱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归置好,耳朵里骤然听见这话——算了,不意外。

可还是忽然就不高兴极了。

他拍拍手,站起来,没什么表情地叫了声张信礼名字,说:“没事,你们聊吧,我自己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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