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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这么多年,总算出息了。”张爸添完了饭回来,开始接着说话。他喝了酒,想到自己如今坐在楼房里过年,颇为感慨:“总觉得昨天还把你背背上,就那么一点大,一晃就成男人了。”

“那是我妈背的吧,”张信礼手肘和林瑾瑜蹭着,另一手跟他碰杯,淡淡道:“我们那里几个男人会带小孩。”

未成年小哥哥带弟妹有,男人带小孩,很少。

“我也抱过嘛,”张爸道:“你刚出生那会儿我在广东打工,是你妈背着你,把你绑在背上下田干活,我回来的时候你都会跑了,我也抱。”

“还有呢,”张信和不甘落后插嘴道:“我哥小时候爱哭,每次过完年,大爸跟阿妈要走,他就死拽着衣服不让,边拽还边哭,哈哈。”

大爸跟阿妈指的是张信礼爸妈,他现在管伯伯伯母叫爸妈。

“别乱说,”张信礼觉得有些丢脸跟窘迫,有点不高兴地看着他:“两岁之前,三岁之前?”

张信和哈哈完,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张信礼这才移开盯他的目光,然而正在这时,林瑾瑜悠悠道:“别啊,说嘛,你怎么不让人家说实话呢?聊天不就图开心,我觉得没什么。弟,你尽管说,你哥他没这么心胸狭窄,对吧?”

这桌上四个人里,三个是一家人,林瑾瑜这房主反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外人”,但他没什么不满。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喝了酒都舌头大,喜欢回忆过去,无所不言,他坐在饭桌上陪着喝酒,听着张爸跟堂弟讲张信礼小时候的事,倒觉得挺有趣的。

那些遥远的故事里仿佛藏着一个他所未熟知的张信礼。

张信和笑,秒胳膊肘往外拐,说:“哈哈,说得对。哥,你看看人家心胸多开阔,你别那么狭窄嘛。”

张信礼不知该说什么,那些五岁之前的囧事……林瑾瑜当然开阔了,被揭老底的又不是他。

“小林啊,你是不知道,”张爸喝酒有点上脸,酒精熏得他两颊微红:“这,我儿子……那可比不上你,小时候惹麻烦啊,天天惹一屁股……不是打伤人就是抢东西,我啊,在外面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都不够给他擦屁股的。”

“我有什么办法,”张信礼说:“别说这个。”

张信和还在一边笑,林瑾瑜吃着菜,说:“你这怎么说话的,叔叔难得来,想说什么尽管说,今天高兴,我们做晚辈的怎么都陪着。”

张信礼不动声色用贴在一起的胳膊肘怼了他下,好像在叫他别捣乱,林瑾瑜装没感觉到——反正他自己说都是‘不小心’碰到的嘛。

张爸便接着说:“他从小就爱惹事,有次惹了别人家娃子好几个,打不过了居然放狗咬别人家娃,你看这算啥子事。唉,小林,我给我娃打电话,他说最近一直跟你住,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叔叔,朋友间互相聚一起玩玩正常,谈不上麻烦。”林瑾瑜心想:还有这事,都是小孩间闹,放狗咬人也太过分了。

张信礼余光把他表情尽收眼底:“爸,你不要说了,”他道:“不是这样的,别人家都是好几个,我只有一个人,是他们先惹的我,关我什么事。”

“你咋个还犟嘴,”张爸闷一口酒,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狗把人小孩脸抓伤了,老子赔了好几千,还不关你事?那都是血汗钱啊,我一年到头在外面扛麻袋,才赚多少钱?不够给你赔的!”

张信礼眸光落在自己面前窄窄的桌面上,说:“算了,反正你总觉得是我惹的。”

林瑾瑜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想起自己在凉山的时候,那时候张爸也这样,总明里暗里问他张信礼是不是欺负他,欺负了尽管说,他帮他出气。

那时候他还小,感受不真切,如今无意间咂摸着,回过味儿来了。

“你还顶,啥子叫我总觉得,我……”

张爸喝了不少,神色比较激动,还要再说,张信礼脸色开始变沉,眼见气氛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瑾瑜忽然端着酒杯迎上去,道:“哎哎哎,叔叔,好了好了,”他道:“过年,不说这些,苦日子过去了嘛,这个,在党和政府的带领下日子越来越好,我们展望光明未来,小时候那鸡毛大的事不提了。”

中年男人爱面子,客气一般都给了外人,何况林瑾瑜还是“某他高攀不起家庭”的一份子,张爸在他面前有点自卑,听了他的话便不说了:“哎哎,是,不提了。”

张信和说了句别的,话题转移,桌上接着推杯换盏,好一阵子里,张信礼却仍陷入了沉默。

林瑾瑜斜眼注意着他,很是圆滑地跟张爸聊了会儿,把这段彻底带过去后放下酒杯,偷偷把手伸到桌下。

张信礼明显在克制,但他显然——不太开心。

年三十的夜里,这样显然不好,就在张信礼在心里叹口气,想着算了,没意义,他爸反正一直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的时候,他忽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桌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他转头看去,林瑾瑜却没看他,只微笑着冲说话的张爸点头,好似一心一意参与饭局,混不搭理张信礼。

窗外隐约传来声烟花升空的尖啸,这座城市不如上海繁华,却仍准许市民从除夕夜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燃放烟花爆竹,窗帘拉着,张信礼看不见爆竹升空的景象,却能想见那转瞬即逝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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