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还到时候就知道了,不就是睡觉吗,林瑾瑜在心里翻了白眼:当我傻子呢,还卖关子。
但他没说出口,婉拒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当块接受不到暗示的石头。
来来往往的目光中,张信礼十指相扣牵着他,在这样肃杀的大雪中,虽然没插进口袋里,可林瑾瑜竟真的感觉到两人的手都慢慢暖和了起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感叹人体的神奇,两个人37度的体温加一起居然能产生远远大于37的效果,就听背后忽然传来声诧异的惊叹——
“哥,你们这是……干嘛呢?!”
那是张信和的声音,几乎在那声惊呼响起的同一时间,林瑾瑜便感到手心骤然一冷,张信礼大脑宕机,抖了一下,瞬间松开他,把手收了回去。
白痴,林瑾瑜在心里说:如果你一直牵着,假装保持镇定,待会儿就能说咱俩在开玩笑,是闹着玩的,现在你做贼心虚一样松开,反而说明有大问题。
第373章 “这是我的小秘密”
对于他哥一直不谈恋爱这事,张信和本来就感到有些奇怪。
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小孩能接收到的信息远非过去可比,越来越早熟,张信礼家在当地条件又算比较好的,这些年随着扶贫工作开展,他家算一直在往上走,虽然跟大城市里的小康家庭不能比,可生活水平到底在提高。
因此,张信礼在外面读书的时候他爸妈只给他配得起一台老年机,到张信和时已更新换代成了正儿八经能联网的智能机。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外面的妹子多么好看,张信礼念大学时张信和刚好上高中,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对恋爱八卦所抱有的朦胧羞涩感与热情,就像当初包括林瑾瑜在内的附中班上的同学们一样。
上了大学,张爸便从不鼓励早恋变作了三不五时旁敲侧击一句,打听大儿子是否有不一样的情况,结果这话题从没得到过什么回应。张信和以为是年轻人所固有的对长辈缄默不语的传统促使他哥保守秘密,结果头两年过年他私下贼眉鼠眼跟张信礼打听八卦,得到的回应和张爸得到的一样。
这就没意思了,瞒着爸妈正常,他,同辈人,张信礼的兄弟,同一战壕的战友,还不透底就太不够意思了。
张信和确实无法理解,作为村寨里少数几个有资源同样出去读书的人,他非常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丽跟广大,有趣的东西太多了,远不像这里,音乐绘画文学数学等一切艺术或科学都难觅踪影,几代几代都是面对着几棵树一堆草,守着一块田从生到死。
外面的女生也要比这里的大多数女孩有趣多了,会打扮、有气质,还可能会各种特长,脑子里装的是以后要考什么大学,找什么工作,养什么宠物,过什么生活,不像这里也许初中也读不到的女孩,顶着空空如也的脑袋干活干到十六或者十八岁,真心秉持着家里潜移默化传递给她的观念,一心想着“嫁个出得起彩礼的有钱男的,养我,然后生二三四五个娃”。
他只不过是个半只脚踏出穷村寨的专科毛小子而已,都为前一种女孩而着迷,他哥走得比他更远,去了上海,超一线大城市,又上了正儿八经的本科大学,张信和不明白,他哥为什么始终没谈恋爱。
从小到大,张信和一直很崇拜他哥,作为两个独生子,在这种民风彪悍的环境里势单力薄,很容易受欺负,是他哥照顾他、保护他,他哥一个人,没有任何亲兄弟,可别的小孩也不敢欺负他。
他不相信他哥是没女孩喜欢才谈不着恋爱的。
难道是因为钱……应该也不可能啊,张信和记得他哥上大学之后,除了第一学期找家里拿过生活费之外,后来再也没拿过,甚至倒往家里寄,大爸也说过家里情况还好,如果他要谈恋爱,给女朋友买东西就用,不寄回来也行,不够家里还补。
张信礼不,他仍然不谈恋爱,只是照旧寄钱。
张信和曾短暂地怀疑他哥要么是谈了,但瞒得严严实实,要么就是性冷淡。然而现在,北方纷飞的大雪里,他哥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和一个人牵着手。
一个男人,一个张信和也认识的男人。
一些零碎的画面猝然闪入他的脑海,陈茴结婚的日子,那个天光初开的早上,他推门叫他们吃早饭的时候,他哥也是和面前这个人一块躺在床上,林瑾瑜那时背对着门口,露出被子的脊背光洁,上面好似有星星点点的红痕。
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那些画面宛如乍现的闪电,又仿佛过隙的白驹,出现一瞬便很快散去,但张信和莫名把每一个细节都回忆得很清楚。他半开未开的脑子隐约感觉自己窥见到了什么,某种不便言说,同时却又不言而喻的东西。
“哥……”他看着张信礼如被溅到火星般骤然缩回去的手,说:“你们为什么……”
张信礼收回手完全是没过脑子的本能反应,过去几乎根深蒂固的习惯消弭起来需要时间,在可以预见的n年内,他爸妈都没可能知道他是个gay,而是否要让其他家庭成员知道这个秘密他需要先慎重思考,然后做决定。
“我……”难得的,张信礼慌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瑾瑜神色自若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张信礼松开了他就自己淡定把手插回温暖的口袋里了,俗话说替人出柜天打雷劈,他没兴趣自作主张帮张信礼公开什么,尽管他比谁都更想和他在阳光下牵手。而帮他掩饰吧,林瑾瑜也没积极性,这事他就不掺合得了,张信礼自己打算怎么办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