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龙道,“你忘了老城主的教诲了嘛?永远不要轻视敌人,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哪怕对方只有一人,我们也应当打起精神。”
李迅豹却不以为然,“两个江洋大盗而已,还用这阵仗,我估计是城主年纪大了,胆子却变小了。”
“你怕了?”
“我怕过谁?当年打仗,哪一次老子不是冲在头一个?康巴城一战,老子脱离大部队,率领十八骑从大石山追到赤水河畔,手起刀落,杀了一路,刀都卷刃了,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
李元虎道,“这年头能当上都统,谁手里还没有几个战功啊?想当年,老子……”
李迅豹打断道,“虎哥,别光喝酒啊,吃点菜。”
李元虎道,“今日只有两人,咱们却有四卫,三位老哥,我先预定一人,你们三卫杀剩余一人,战功可别跟我抢啊!”
自始至终,黄如狼眼神如狼,手握长刀,未发一句。
“报!贼在东十里之外,停马修整。”
李成龙作为临时统帅,他冷静道,“城主府下了必杀令,务必将二贼击杀,这二人能杀八十余人,武功必然了得,咱们兵分四路,四面包抄,切断他一切后路!”
“听令!”
四百白马义从在四大都统率领下,分为四队,绕过官路,向二人围拢过去。
李不凡所在龙骑卫,负责正面冲锋,他们要等其余三路人马落位,所以行军最慢。半个时辰后,天空之中放出三道烟花,虎豹狼三卫兵马已就位。
李成龙挥刀一指,“龙骑卫,冲锋!”
百马齐奔,向东驰去。
约两刻之后,李不凡看到了两人两马,立于马前,四大卫已形成合拢之势,两人却没有丝毫逃走的意思。
这两人一人身形魁梧,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凌厉的刀意。
另一人白衣胜雪,面如白玉,如一公子哥。
两人相貌不同,容貌却不似寻常见到的匪人。
李成龙道:“下马!”
四百白马义从齐齐下马,手握刀柄,虎视眈眈注视二人,这两人无恶不作,在隐阳道上犯下滔天罪行,只要李成龙一声令下,必会全力冲锋,将二人剁成肉泥。
李成龙是军人,城主府的命令是斩杀二人,他也不想废话,正准备下令出击,忽然,眼神落在魁梧大汉手中的刀上,举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其余三大统领并未注意到,催促道:“李都统,下令吧!”
李不凡此刻眼睛也一眨不眨注视着那把刀。
时值正午,日头高照,阳光落在金刀之上,闪着耀眼的光芒。
太熟悉了。
三年来,作为城门卒,李不凡几乎每日都要到悬刀亭上,擦拭那把生锈的金刀,所以看到魁梧大汉时,他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那把刀。
正是这把刀,二十年前,披荆斩棘,将隐阳城荣耀,悬于大明西疆!
正是这把刀,二十年来,悬于隐阳城头,守护着隐阳一方平安!
李元虎见李成龙迟迟不肯下令,喊道,“李都……”
“统”字未喊出,他目光也停留在那把刀上。
一些不明就里的年轻白马义从,目光纷纷露出不解之色,不是要来杀这二贼嘛,怎得到头来,四大统领都一个个呆如木鸡,不肯下令了?
这些白马义从,有不少是军中老卒,他们见到这把刀时,也都肃然而立,眼神之中,充满了坚毅、敬佩的神情。
二十年前,这把刀的主人,让隐阳城名震西陲,令整个西疆闻风丧胆。
今日,这把刀终于回来了。
隐阳的魂回来了。
只是,刀的主人,却再也看不到他守护一生的隐阳城。
不少老卒已是老泪纵横。
李不凡眼中也含着泪水。
李成龙嘴角抽动,浑身忍不住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厉声道,“不许哭!”
等待了二十年,金刀回来了。
老城主离开之时,没有接受城主府和朝廷的宴请,而是一人拎着酒坛,走上了隐阳城头,与白马义从一一告辞。
那一夜,不知饮了多少酒,流泪多少泪。
那一夜,隐阳城白马义从不设防。
金刀李秋衣站在城头,一人守护了隐阳城一夜。
最后一夜。
天明之后,众人还未醒来,李秋衣长啸一声,抱着一坛赤水酒,挂刀而去。
二十年后,金刀王归来。
只是一抔黄土。
李成龙忍不住落下泪水,忽然,他大声道,“隐阳,拔刀!”
一声令下。
四百白马义从肃然而立,四百长刀齐齐拔出,斜指天空,旋即竖于左胸之前,整齐划一,铿锵有力。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意。
二十年来,哪怕是李仙成就任,哪怕是军中巡礼,白马义从也从未再行过拔刀礼。
因为拔刀礼只对一人。
那就是金刀王李秋衣。
金刀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