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些事情都与延天宗有关系,还是这片大陆上所有修士皆趋之若鹜的东西......子夜来慢慢地感到了一股贪婪之欲正在心中逐渐蔓延,他猛然一惊,回想起楚苍的话语,赶紧强迫自己止住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魔修之所以会被正道修士唾弃厌恶,便是因为他们的贪嗔痴恨较之平常人更为明显,也不忌讳用各种血腥残忍手段以让自己达到目的,这对于强调斩尽七情六欲、追求大道飞升的修士来说正是异端中的异端,自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现在,随着魔气彻底入体并污染了原本纯净的灵力,子夜来明白自己也开始不可控制地受到了更多影响,比如本就不完美的性格将会变得进一步偏激。
虽说上一世的他结局就是如此,但这辈子,子夜来还不想那么快就被延天宗追杀。
想到这里,他又意识到自己已随楚苍离开将近四五天了,而师尊薛明夜不知为何却仍毫无反应,好似就连装模作样寻找一下这个下落不明的大徒弟都懒得。
子夜来对这个认知略微感到了愤恨,但很快又深呼吸一口气,将之抛在了脑后。
对于现阶段的他而言,没有消息也许才是最好的消息,至少他暂且不用考虑该怎么躲避来自延天宗的追捕。
只是忆起薛明夜,另一道身影便也随之浮现在眼前。
那日君如故回去后,究竟会如何向薛明夜叙说这件事呢?而他在提到自己的时候露出的又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子夜来虽知一涉及到君如故自己就会胡思乱想,但他真的忍不住。
君如故不会找自己,应秋那个脑子大约也找不到自己,最想不到的是薛明夜都能无声无息,这让子夜来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当得确实够失败。
一边这么哀叹着,他一边觉出了困意,眼皮也终于缓缓合拢了起来。
然而还没过多久,一声细微的清啼就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这是......鸟鸣?疑惑地辨认了半晌,子夜来遂坐起身,很快就在枕头旁边找到了那只眼熟的仙鹤形状传音鸟。
这回他是真的惊讶了。
犹豫地看着那只小仙鹤许久,子夜来都没决定好要不要听里面的内容,但最后心中的挣扎还是被好奇压倒了,他随即伸手将传音鸟拣了起来,带着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期待,小心翼翼地将之打开。
一道灵光闪过,君如故清冷的嗓音便回响在了耳边:“子夜来,你擅自随楚苍一同离开之事我已禀报师尊,他也愿意替你在长老们面前暂时隐瞒,所以还望你能够迷途知返,早日认清自己的错误,趁现在还无人知晓,尽快回到延天宗,否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听完这番话后,子夜来险些没一气之下将手里的传音鸟给捏碎。
果然,他就知道君如故之所以会联系自己,也并不是出于任何关心的目的,而是为了能够最隐秘迅速地解决这件事。
心里顿时因为君如故的话而堵得慌,子夜来抓着那只小仙鹤,脸色变幻了半晌后,到底还是没舍得将之毁去。
叹了一声,他认命般将传音鸟塞到枕下藏好,然后才再度闭眼。
于是另一边,仍坐在房中盯着那簇跳跃烛火的君如故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子夜来的回音。
时值深夜,他却依然衣冠整齐地坐在那里,仿佛丝毫不觉困意,而当眼前的那盏焰色即将熄灭的时候,门扉忽然就被人拍响了,来者应是看见了他房内的光亮,不加收敛的敲门声便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如故,我是少辛,你是不是还没睡?”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君如故虽然微一蹙眉,但还是起身过去给他开门了。
见人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常少辛心中一喜,顿时故作生气地撇了撇嘴:“如故,你从法论会回来后怎么就天天都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啊?我昨日还传音给你了,你有没有收到?”
点点头,君如故问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一听这话,常少辛又不乐意了,“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反正你也还没睡。还有,你既然已收到我的传音,那我让你陪我到山下逛逛,你怎么也不回复我?”
有时候他真觉得君如故这个人简直是迟钝到了极点。
待常少辛抱怨完了,君如故方才没什么情绪地说:“没有许可的话,最好不要随意下山,而且你至今还未能顺利结丹,更应该把心思放在修炼之上才是。”
果然又是如此。常少辛颇觉挫败,“......我知晓,但我只是想找机会带你下山散散心而已,因为我感觉如故你近来的情绪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面前之人久久没言语,常少辛不免感到难过,“如故,我们难道不是世界上最信任彼此的人吗?我们都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我却感觉你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对我敞开心扉过?”
淡然地望着他,片刻后,君如故终于开口了,“信任?”
只是简单两个字,却令常少辛的脸色迅速苍白了起来:“如故,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青年却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只是不太理解。”
常少辛咬了咬唇,“罢了,和你说话真是要把我累死,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你的心事那也无妨,我走了。”
他装作转身欲走,脚步却慢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