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就如同君如故对常少辛解释的一样,他和薛明夜之间只是师徒,或者说只是主人与剑灵的关系而已。他并不是喜欢薛明夜,他的一切顺从与恭敬都建立在血契之上,如果摆脱这一层的话,君如故或许什么都不明白。
长久以来他都被血契束缚着,仿佛只是一个空的容器,薛明夜灌输什么他就接受什么,包括对自己的恨意,若那些是故意为之,那薛明夜也算是成功了。
他说完后,君如故好像微微怔了怔,继而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默默看着他,子夜来只觉心中无比苦涩。
爱这种情绪到底太复杂了,他不期望、也从不妄想君如故能马上理解,而且与之相比起来,恨倒是简单。
他为什么希望师弟恨自己?虽然君如故看起来仿佛是个全然不会产生恨意的人,但他却情愿他恨。
毕竟恨是他在面对君如故时唯一能从这人身上体会到的强烈感情,如果他无法让他爱自己,那么恨也行。
只可惜这些话,他不会对真正的君如故说。
“师弟,也许你永远也不能理解,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到最后,我们之间,终有一战。”子夜来说罢,便将佩剑亮了出来,锋芒直指眼前的君如故,“所以至少现在,不要再来动摇我了。”
话音刚落,白衣青年忽然浅浅地抿出了一个笑。
君如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他原本雪白无瑕的衣衫上忽然浮现了大片可怖血迹,那颜色红到令人心悸,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渗出、滴落,很快就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目睹这一幕,子夜来一开始还略显错愕,但他随后也反应了过来。
看着君如故这样浑身浴血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心有所感,但亦无从得知此情此景是否在预示着什么。
“如果我当真死了,你会为我落泪吗?”不等他回答,青年随即又道:“子夜来,我曾经为你流泪过。”
还来不及因为这句话而诧异,君如故的眼神忽然一变,整个人也随之暴起,出手便是绝式!
好在子夜来也早有准备,行雪剑横扫而去,堪堪挡住了对方猛烈的攻击,而当再一转锋时,剑阵已起,阵阵耀眼的灵力光辉瞬间就如同利箭一般朝君如故袭去。
甬道顿时被照亮,与此同时,子夜来的余光也瞥见了另一样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奇异事物。
先前由于光线不足的原因,他几乎没有看清过周围的环境,直到现在,他借着剑阵散发出的光芒,才终于捕捉到了石壁上刻着的东西。
那些凌乱的、或深或浅的线条依稀组合成了一副画的模样,而画面呈现的是一尊正在打坐的佛像,别的地方的笔触都显得潦草,唯有那双眼眸极度冰冷漠然,让人只要看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子夜来立刻就冒出了一身冷汗,而后,当他重新将目光移回时,心里的震惊更是难以言表。
面前一身血衣的君如故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模糊不清的黑色影子,不仅看不出它的形状,也无法得知它是什么东西。也是直到这时子夜来才醒悟过来,它模仿君如故与自己谈话本身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想到这,他下手便也毫无保留,之前还没有佩剑的时候只能使用灵刃攻击,如今有了行雪,战力提升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随着脚下剑阵愈发明亮,也将眼前那道神秘黑影映照得清晰了不少,趁着这个机会,子夜来赶紧试图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因又被他一击刺中,黑影痛苦难耐似的颤抖了几下,没多久便现了形。
当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庞浮出的时候,子夜来只看了一眼,视线便再也无法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东西会长着他的脸?!
只一瞬的愣神,左肩就与对方蜷曲成爪的手斜斜掠过,疼痛感袭来之时,子夜来才终于勉强稳住心神,手握紧行雪的剑柄,拼尽全力挥出了威力强盛的一招。
见状,另一个“他”顿时就怪叫了一声,也恶狠狠地学着他的样子化出了锋利灵刃,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上盛满了怨毒,让子夜来实在难以集中精神,手腕也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但就是在那东西准备扑过来的一刹那,旁边岩壁之上刻着的佛像忽然间光芒大作,圣洁佛光犹如一轮耀日,顷刻便让那个由黑影化成的“子夜来”惨叫着消散殆尽。
耳中隐隐闻得庄严佛音,子夜来再一定神,就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拄着剑半跪在了地上。
“子夜来!你无事吧?!”
君如故急切的声音响起来时,他还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眼前所见之人确为真实,“......所以刚才那些是幻阵吗?”
见他无碍,君如故才点点头:“那便是最后的关卡,而且已经被你突破了。”
闻言,子夜来有些微讶,“被我突破了?这是什么意思?”
“子师兄,”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莲照笑容温和,“此处就是秘境中隐藏的关卡,我们所见者皆为自身心魔,无道争锋的目的便是要参赛者将其降伏。”
看到他出现,子夜来慢慢地明白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石壁上的佛画是你绘制的?莲照,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如此顺利地突破此关。”
未曾想莲照却摇了摇头:“子师兄不必妄自菲薄,佛画的作用不大,只是稍微起了稳定道心的作用,还无法让参赛者依靠它来去除心魔。这一切都是子师兄的努力,是你自己勘破了虚幻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