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是新换的。伊本先生祝您和您的朋友晚安。”侍者说完便推出房间,并从外侧给门上了门栓锁链。
“你打算怎么办?”人还没走远克拉就忍不住开口:“你这样骗他们,有脱身的办法么?”
希尔坐到床边,拍拍身边的位置,腕上的链条发出清脆的声响:“过来。”
克拉忐忑地坐过去,生怕希尔冷不丁来一句根本没有办法。
一向飘着花香的淡金色长发有几缕脏兮兮的,克拉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糟糕。希尔的目光从克拉的头顶一路瞄到他前不久才弄伤的手心:“你怎么弄成这样,不是说没人欺负得了你么。”
“我不要紧。”克拉有点心急:“希尔你一定是有办法才回来的对么?”他不自觉将受伤的手往背后藏,和眼前的状况比起来那一道小口子根本不值一提。
可对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不紧不慢拽过他的胳膊,对着昏黄的光线转了半圈,替他把手腕上扎进皮肤的麻绳细刺一根根拔了出来。希尔的睫毛半遮住眼睛,克拉看着看着就平静下来:“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他叹了口气,从未这样挫败过。他曾经对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们不屑一顾,但似乎他们每个都比看上去更精明更有勇有谋,反而是自己,空有一副无知的自信,遇到事情却仿佛一条砧板上的鱼,被人随意拿捏,到头来还要靠别人想办法,他的确该为此感到羞愧。
“你还想留在这里么。”希尔依旧盯着他的手腕仔细检查着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可我父亲……”
“回答我。你想留下吗。”希尔似乎不想听他模棱两可的纠结,而是需要一个确定的答复。
“我不想留在这里。”克拉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但他不希望一辈子在炎热干燥的沙漠里想象其他三个季节的样子,他想亲眼看看绿色的山谷草原,想亲手摸摸海水,想去见见母亲口中说过的,各色皮肤与眼睛的人们,而不是在这里永远被当作一个疯子,一个不详的异类。何况这次风波过后,很难说梅塔公爵会怎样报复他和他的父亲。
“明天我会带他们的人出去找龙,带走他们最强的卫兵。到时候城里没人拦得住你,你找机会带你父亲离开。”像是怕隔墙有耳,希尔说话的时候离他很近。
“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带他们去?”克拉看着他一身沉重的束缚:“那你要怎么脱身?”
希尔笑笑晃了晃胸前明晃晃的锁链:“这些东西困不住我。做做样子罢了。”
“可你……”
“你现在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安排好明天的事,想想带你父亲去哪儿。”希尔打断了他,将手指搭上他后颈捏捏他的伤疤:“我们都顾好自己。我相信你做得到,所以你也该相信我。”克拉他指腹捏得舒服,陡然生出了一种被母猫叼住后颈皮的服从感,头都懒得点就算默认了。此刻大概无论希尔说什么他都无法拒绝。
“你相信他?那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伊本随意拽过一条丝绸枕巾擦了把额头。湖绿色的丝缎床单不易起皱,翻滚到半夜也只是多了些污浊痕迹。
“原本不太信。可爱情总是可歌可泣。尤其是对这个年纪的小鬼们来说。”梅塔公爵笑道:“可惜你没看到城外那一幕,我差点被他们感动了,谁想到一个满脑子骑士礼仪的小疯子也会奋不顾身投身爱情呢。”
“毕竟年轻。不过那个希尔看上去跟小疯子不一样,是个有城府的人,你可留心。不过他既然愿意投诚。”伊本从宽阔的床上爬起身,推开了窗子,屋子里的汗味和香料味随着热气涌到夜色里去。他拽过床边凳上的衣穿起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梅塔一脚踩住了衣襟。
“回去。我一个月没进她房间了,虽说她一心扑在儿子身上。”伊本用力扯了扯衣服,对方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她不爱你。”
“我知道,但这不重要。”伊本笑笑:“松开。”
“看样子你今晚还没吃饱。”梅塔一把将他拽回,顺势一滚将人锁在两个枕头之间,用力扯下那些碍事的,轻薄柔软的金贵布料,毫无征兆的长驱直入。
“嘶……”伊本忍不住缩了缩身体,漂亮的臀部肌肉紧崩了起来:“嗯,你……慢点。”
“叫主人。你不是喜欢叫我主人么。”梅塔一巴掌拍在紧实光滑的皮肉上:“放松。”说完便急不可耐地猛烈律动起来,伊本的头顶直接磕碰到了金属床栏上。
一连串的叹吟从柔软的大床上飘出窗外,伊本的手指绞住丝滑的床单,褶皱从手心里扩散出去:“嗯……等……窗,窗子……”
“他们早晚要懂的。”梅塔拽住他微卷的头发向后扯过去,伊本被迫仰起头,再藏不住声音。
克拉将希尔的大披风折成枕头大小垫在床头:“你睡一会儿吧。”
希尔没有躺下:“你睡吧,我坐一会儿。”他晃晃周身的链条,示意克拉自己根本没办法躺下。
克拉自然做不到抛下朋友独自入睡。
屋子里霉气重,希尔跳下床推开窗子,惊动了几只鸽子吓得克拉一缩头。
希尔看得出他心事重重又无从开口。对这个小鬼来说,其实一切都是无妄之灾。虽然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可好歹他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一夜之间决定连根拔起实在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