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王德也曾隐晦打听过他们的来历,乐无晏糊弄他:“你都叫我们仙长了,那自然是仙界来的。”
王德的表情却出乎他们意料的似是不信,乐无晏见状道:“你竟然敢怀疑我们?”
“倒不是怀疑,”王德解释道,“二位仙长听了莫生气,小人只是觉着,您二位虽身具仙术,却不像天上的仙人。”
乐无晏:“为何不像?”
王德道:“仙人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且神秘不可琢磨,您二位,尤其是小仙长您身上却颇有烟火气。”
你直接说我身体弱还好吃懒做,贪图酒色得了。
乐无晏:“那是没给你见识,真要是飞天遁地,不得吓着人。”
王德却道:“当年我们长兴侯府便有主子被仙人选中,直接得道成仙,被带去了仙界。”
说话时,他们三人正在京畿附近一座镇上的茶寮落脚歇息,徐有冥为乐无晏倒茶,听到这个搁下茶壶,难得开口问道:“如何被选中的?”
对上徐有冥,王德有几分紧张,说话也愈发谨慎:“那也是四十余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世子是现在这位侯爷的兄长,打小与门当户对的表小姐定了亲,成亲那日,突然天降异象,有仙人从天而降,带走了世子,当时去吃酒宴的京中众宾客亲眼所见,一时传成了佳话,侯府也因此更被天家看重,家中小姐还被选入宫中,正是如今的当朝皇后。”
听罢徐有冥微微摇头,没有再说。
乐无晏则如鲠在喉,齐思凡成亲当日被谢时故强行掳走,这些人竟然当他是得道成仙去了?
乐无晏:“……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王德不解其意:“奇怪什么?”
“仙人为何就选中了你们府上的世子?还在成亲当日将人带走?这是天降鸿福吗?是厄运临头还差不多吧?”乐无晏没好气道。
王德闻言面色大变:“仙长可不能这么说,自世子得道成仙后,这四十年,侯府确实比从前更荣耀了,皇后娘娘诞下的嫡皇子还封了太子,将来侯府便是天子外家……”
乐无晏打断他:“对你们这些得了好处的人来说当然是鸿福荣耀,对那位被带走的世子而言却未必,你们可有考虑过他被人带走后是何处境?”
“自然是去仙界享福了,”王德呐呐道,“世人谁不渴望得道成仙,当今陛下屡次派人出忘川海寻找长生不老药,为的不就是这个,仙人总不会害了世子……”
乐无晏:“你怎知道一定是仙人?你当时在场吗?可有亲眼见过那仙人是什么模样的?”
王德抹了一把脸,讪然道:“小人哪有那个福分,小人一直在边境老宅那边,也都是听人说的。”
乐无晏就猜他没见过,要是见过,就知道那所谓仙人与他从前看过的那位仙长,根本就是同一人。
他传音给徐有冥:“我道我忘了什么事,我本来想把谢时故那厮的仙人祠砸了的,出来竟然就忘了,晦气。”
徐有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乐无晏轻嗤,转头又问王德:“那位世子夫人呢?成亲当日夫君被人掳走,她后来怎么样了?”
王德似是不赞同“掳”这个词,但没敢反驳,回答他:“当时世子和夫人虽还未拜完堂,但夫人自认是齐家媳,一心要留在齐家,天家也特赐了她一品诰命,之后她便一直住在侯府后边园子中的佛堂里,再不问外事。”
“说起来,仙长您如今以小主子的身份回去,她便是您的伯母,她身份特殊,侯府上下都让着她三分,您最好也别去扰着她。”
“再说吧。”乐无晏心不在焉地应,他倒是想去见一见当年那个小姑娘。
“齐思凡的事情,你打算告诉她?”徐有冥再次传音过来。
乐无晏犹豫道:“若是她早已另嫁他人了,我自然不会说,可她在齐家待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等齐思凡回来,……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待到她这辈子结束重新投胎了,依旧不知道齐思凡去了哪里。”
且那日在秦城的酒楼,齐思凡说起当年,眼中那唯一一抹亮光,就是在提到他表妹之时。
徐有冥提醒他:“青雀,你从前不会有兴趣管这样的闲事。”
“我知道啊,”乐无晏道,“我现在就是爱多管闲事。”
再说了,他们这回回去,与谢时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总是要有个结果的,多解决一个齐思凡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徐有冥:“随你吧。”
乐无晏:“放心,我知道分寸。”
王德瞧见他们又在眼神交流,也不敢插嘴,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茶寮里还有另外一桌茶客,正说起近日才发生的大事,戍北军先前大败一场,朝廷问罪的文书还在路上,戚大将军先是弹劾了边城的府官,后又将军中通敌的眼线捉下、押解上京,且还不声不响孤身闯入敌军主帅营,将北离军领兵的王爷刺杀了。
“听闻之后陛下便叫人将问罪文书追回,又亲自下了圣旨,将他诏令回京,这会儿大将军应该已经启程了,不日就会到京中。”
乐无晏闻言笑了:“这个戚烽果然有点本事啊,剑法这才学了多久,当真敢孤身闯敌营了。”
徐有冥平静喝茶,乐无晏笑睨他:“你这个师父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