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抿了抿唇,将礼品单子上的东西全部划掉,转而换了张新纸,写了些字画典籍等挑不出错的东西。字画这些东西看着风雅,可也容易拿出去卖,总比送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强。
想了想,出于私心,她把自己收藏的一套孤本也加了进去,上回阿兄问她要她都没给。既然这人后期会青云直上,她反正是看不见了,就当为姜家结个善缘吧。
十八啊十八,还有三年她就要死了,希望到时候阿父阿母还有阿兄不要太伤心。
姜婳亲近反派的底气就在于小说中的设定,小说中有三个国家,秦、楚、蜀呈三足鼎立之势,男主是秦国公子,女主是蜀国公主,而反派程照则是楚国人。故事主线是男女主联姻后日久生情,反派程照却看不上小情小爱,一直野心勃勃,想着带领楚国逐鹿天下。
所以她很清楚,对于秦蜀两国,程照是反派,但对于楚国,他往后会是说一不二、无人可左右的帝国宰辅。
午膳过后,李氏手执帕子轻拭唇角,看向又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的姜婳,有些无奈:“阿宁,起来走走。”
姜婳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算了,现在说些什么阿母都不会信,她自己知道就行了,也免得阿母难过。她听话地起身,绕着饭厅走了一圈。
李氏摇摇头,又问道:“昨日叫你看送些什么东西,你看得如何了?”
姜婳手便往袖子里伸,拿出一个小纸包,展开来放在李氏面前让她看。
“怎么都是字画典籍?”李氏眉间起了浅浅的褶皱,“倒是投其所好,可你阿父说了,程家家贫,如今正天寒地冻的,送些米粮木炭也好。”
姜婳自有考量:“阿母,他再家贫家里也不可能没有米粮吧?再说了,昨日大伯父态度不好,若我们再送些米粮之物,他误会我们家是在羞辱他,那可如何是好?”
李氏失笑摇头:“程家郎君怎会如此狭隘,你莫要拿你那小心思去揣测人家。”
注意到最后一竖行上的孤本,她点头赞许道:“难为你舍得把这套《却贤书》拿出来,程家郎君应当会喜欢。”
姜婳心里都在滴血,她当初为了那套《却贤书》,死皮赖脸磨了一个多月,才从大儒手上磨过来,如今却要送出去,她心疼到不行。
只希望程照看在这套孤本的份上,能消去对她大伯父的恶感,往后就算发达了,也别记恨姜家。
李氏又对那张薄薄的礼品单子进行了增减,最后定下一份简单适宜的薄礼,命人明日送到程家郎君府上。
了却了一桩心事,姜婳松了口气,随口感叹道:“我听说他家中只有他一个人,除夕想必很孤单。”
这话却提醒了李氏,李氏思索片刻,道:“确实,我回头问问你阿父,也给程照备上一份节礼。阿宁你先想想看,节礼该如何准备。”
随口一句就把自己坑进去的姜婳:“……”
翌日,给程照送东西去的下人还没回来,大堂姊姜妙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了门:“阿宁,你昨日不和我一起出门赏梅就罢了,我怎么听说你还去给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士子送礼了?”
姜婳还在出神,心道眼睛长在头顶上,唔,这形容很妙。
被姜妙抓着肩膀摇回了神,姜婳按了按额角,慢吞吞道:“大堂姊,你莫要太激动,不过是一份薄礼罢了。”
姜妙气呼呼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了一口才说话:“这是厚礼薄礼的问题吗?问题在于你是我妹妹,怎么能向着那一个外人?”
姜婳虚心受教,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就那个程家郎君,家世低微不说,我看他长得还算清俊,就夸了他一句,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姜婳给她空了的茶杯又续上一杯,升腾的水雾氤氲了她的眉眼,衬得她眉眼格外温柔。
姜妙的诸多抱怨顿时卡在了喉口,愣是看得失了神,姜家三个姑娘,就属三姑娘姜婳长得最好看,像画上的仙女一般,叫人不敢生亵渎之心,仿佛连盯着看都是罪过。
被卡了那一下,姜妙的满腔不忿消去许多,终于得以心平气和地说话:“他叫我‘慎言’,还摆着一副宁折不屈的表情。呵要不是看他长得好,我怎会搭理他!看着倒是斯文俊秀,那性子,可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我记得往常大堂姊对俊秀郎君都格外宽容,怎么就对程家郎君如此不忿?”姜婳佯装回想,“先前那卫家四郎,性子最是桀骜不驯,还当面把姑娘送的花转手丢给了他妹妹。你当时却说他……”
姜妙连忙打断:“哎呀哎呀你别说了,就属你记性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说。”
姜婳正色答:“前年六月底的事。”
姜妙揪了揪帕子,扁嘴道:“我知道啦,我就是气那程照不把我放在眼里,他还是上门来求帮忙的呢,态度如此之差,难怪我阿父都不想见他。”
这便是气话了,姜婳已经打听过,大堂姊见到程照是在他被大伯父拒之门外之后,连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去,程照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是个外人罢了,大堂姊还是别为他生气了,不值得。”
姜妙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嘻嘻道:“行吧,我不生气了,谁叫我最喜欢阿宁了,长这般好看,也不知以后会便宜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