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怎么和阿宁在一块?”
程照不慌不忙解释:“恰巧遇见。”
“胡说。”姜嵘睨他一眼,“前几日还听说你要待在大理寺,今日作何要去鼎丰酒楼?”他说着视线转了一圈,方才进门时只注意着床上那个伤患,这会随意一瞥却让他看见了许多挺有意思的东西。
看着他的视线,程照心中一紧,面上却没泄露丝毫情绪,一脸正直道:“去鼎丰酒楼是得了寺卿大人的准允,为了公务。”
姜嵘没搭理这话,视线只盯着一处,然后转过头来意味深长道:“我瞧着你这里几件东西都挺眼熟的。”
程照沉默了一会儿,往常好用的脑子这会像是突然进了水,水把他的思绪泡成一团,让他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你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再来家里做客。”姜嵘哼了一声,倒没故意为难,只是心情有些微妙的不爽。
这点不爽在看见食盒里的桂花糕时则愈演愈烈,他倒是不想带这个甜腻的糕点,可惜是阿宁亲自打理的食盒,还亲自给出门送到马车上,眼睛亮晶晶地说:“阿父,你待会要问问他好不好吃。”
姜嵘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克扣女儿的心意,只能不情不愿地带着来了。
“阿宁问你这个好不好吃。”他说了一句,伸手就夹了一块桂花糕,三两下就咽下了腹,点点头道,“还行,有些甜腻。”
他还要伸筷子,程照终于忍无可忍开口:“姜大人。”那是阿宁给我的。
后面那句话没说出来,但姜嵘听出来了,面上不由得带了丝恼怒,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吃他一两块糕点怎么了?小气得很!
程家小宅气氛陷入尴尬,姜家倒是和乐融融,姜婳被围在众人中间嘘寒问暖,生怕她还受着惊吓。姜妙在外头和楚恒用了午膳才回来,一回来便抱着姜婳的手臂不撒手,和她说些外头的事逗她开心。
姜婳自觉自己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只是心里还惦念着程照,怕他不吃药,又怕阿父过去语气不好,还怕他真发了烧生病。听着姜妙的喋喋不休,她有些兴致缺缺。
“阿宁……”说了一堆之后,姜妙欲言又止。
姜婳奇怪地看她:“怎么了?”
姜妙咬了咬唇,还是说道:“我今日也在鼎丰酒楼,看见了卫四郎和婉柔,他们……是不是?”
鼎丰酒楼高,位置好,在上头能看见沿河的美景,因此很多人在上巳节都会去那里用膳,选个临河的雅间,推开窗便能看见水波泠泠、湖光山色。
楚恒就带着姜妙在鼎丰酒楼用了午膳,姜妙本来挺开心,结果刚进门便瞧见卫四郎和婉柔一前一后下楼,她惊讶愣住,卫四郎神情坦荡地向她点了头,程婉柔却微微白了脸,像是在躲避她的视线。
等到了雅间之后,姜妙都没反应过来,还差点惹了楚恒不高兴。
姜婳也愣了一下,回想起先前程婉柔突然说看见表兄,现在想来,难道是因为看到了卫四郎?细细想来倒也有迹可循,在马车上程婉柔说起卫四郎时,那神情态度就颇值得玩味。
姜婳也不觉得意外,倾慕卫四郎的人多了去了,程婉柔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且这两人说起来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没放在心上。
姜妙倒是忿忿不平:“前几日才上门向你求亲,怎能在上巳就变了心意?还有婉柔,我今日原本想问问她,她却不理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姜婳轻笑着安抚了几句,揶揄着问起楚恒,姜妙红了脸不好意思说话,这才把话题岔过去。
一年一度的上巳节就这么过去了,姜婳晚间睡下以后,做了一夜被追杀的梦,期间还崴了脚,跑都跑不动,幸好有个看不见脸的年轻郎君背着她,她醒来后还记得他身上干净的皂荚味。
姜婳耸了耸鼻子,鼻尖只存着暖香味,带着一点点清甜,将她从皂荚味的梦境里拉扯出来。她有些意犹未尽地回忆那梦,半晌轻轻笑了出声。如果她和程照的梦境是共通的,那程照昨夜是不是也做了一整晚被人追杀的梦?梦里还得一直背着她逃跑,想想就好累。
青樱在外间听见她的笑声,赶紧过来隔着床帐禀报:“姑娘,府里出了点事。”
姜婳慢吞吞起身,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才问:“什么事?”既然没把她叫醒,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因此她很悠然。
青樱边给她梳发边道:“是国公爷那边传来的,不知怎么回事,闹了一早上了,绿璇刚刚去打听了。”
姜婳微微一愣,想想大伯父家,她和姜妙关系最亲近,昨日姜妙表现的挺正常,应当与她无关,她心放下来,只等着绿璇打听回来。
她刚梳洗完毕,绿璇不负众望地回来了,神色带着点隐隐的兴奋,看起来是打听到了。
不等姜婳问起,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是二姑娘的事,昨日二姑娘竟然和杨家二郎去城外踏青,却不巧被陈家姑娘撞见了,陈家姑娘便闹了起来。幸好昨日有杨家二郎在中间转圜,两边各自归家,结果今日一早,陈家便有人上门,大夫人不知内情,让人进了府,那人一进府便说了一堆有的没的,骂二姑娘不要脸……”
绿璇顿了一顿,她是婢子,总不好说起府里二姑娘的坏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转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