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照思量了下,那拐角是路口,他本来是要经过那儿的。可是现在那儿聚了些人,为免碰到自己买的东西,还是转道为好。
他脸色漠然地转身,就听见身后那姑娘骤然拔高的声音:“不就是要钱吗?这钱我还你们便是,只是我这边出来没多带银子,你们等着,我找人先借了给你。”
周围看热闹的一听要借钱,大家是是寻常商贩,最是无利不起早的,哪能大街上就借钱出去,当即散了几个人。赵姑娘一跺脚,看见不远处店铺门口的身影时顿时眼前一亮,直接喊道:“前面那位郎君,可否留步?”
程照倒真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匆匆过来的姑娘,眼神十分冷淡:“你是在喊我吗?”
赵姑娘不好意思地垂头:“请郎君勿要见怪,我有个不情之请。我不知世道险恶,这会却是被人给赖上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她态度带着些小心翼翼,脸色涨的通红,手指绞在一处,怕程照不答应,她声音染上几分急切:“我、我会还给你的!要不、要不我把我的玉佩做押给你?今日我听你的那位同伴说起,你们是大理寺的,都是官爷,我家里也是……”
程照心想,这手段可真够拙劣的,他刻薄地挑唇:“你可以将玉佩直接给那二位,想来他们也知适可而止。若是不知,你也可以报官,去京安所,大理寺不管这种杂事。”
原本他并不想说这么多,只是前几日阿宁说的话牢牢映在他脑子里,“姜锦是一个很讨厌的人”,连带着他也看这长得像姜锦的姑娘颇不顺眼。
直接无视或许能让她识相远离,但也说不准,他曾经也碰到过死缠烂打的姑娘,他直接无视,可那姑娘缺心眼,还道自己愈挫愈勇,终有一日能捂化这块冰。
他后来实在不耐烦,直接口出恶言,将那缺心眼的姑娘不带脏字地骂了一顿,姑娘大哭之后再没来缠过他。
程照自那以后便明白,有些人无视她,她还会自作多情。
赵锦被他的答话给噎住了,脸色一时青白错杂,楚楚可怜道:“可是这玉佩对我很重要,给了他们肯定再要不回来的。你不能帮帮我吗?我会还钱的。”
“呵。”程照短促地冷笑一声,冷漠道,“凭什么?我与你素不相识,请姑娘莫要不择手段赖上我。”他指了指拐角处几人,那两个大汉就等在那儿,视线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生怕去借钱的跑了。
他指着他们补充道:“就跟他们赖上你一样。何况我家徒四壁,两袖清风,没有那闲钱可以借给你行善积德。”
他的话里满是讽刺,赵锦脸色是真的难看了起来,她也不是蠢人,说了这么几句,她已经完全明白,怕是眼前这人知道了她是在有意接近,这才故意恶语相向,想让她知难而退。
她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面上还是那副惶惶然的神色,心里却涌出了争强好胜之心。不让她接近?哼,可她偏要。
她正要说什么,程照已经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没几步就碰见拉客的马车。他招了招手,车夫慇勤地上前请他上了马车,然后赶着马车走了。
后头看见这一幕的赵锦脸都气红了,那两个大汉看她没借到钱,脸色顿时耷拉下来,她也懒得再纠缠,直接把玉佩扔给他们,转身带着自己的侍女就走,也没再看地上那个小姑娘一眼。
程照乘车到了姜府门口,在门外正巧遇见了姜婳的大伯父和二堂兄出门,父子二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程照颔首行礼,堂兄回了个礼,而大伯父只是冷哼了一声,都没正眼看他。
程照没当回事,反正辅国公对他没有好脸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两方人错身而过,他熟门熟路地去了花厅,刚到门口就发现姜婳已经等在了那里,好像早知道他会来一样。
“是在等我?”他有些意外。
姜婳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点咳嗽,声音还带着些沙哑。她盯着程照看,决心要等他自己解释,可惜程照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只在她旁边坐下,将买来的蜜饯和糖拿出来。
他直接打开纸包,直接拈了一块蜜饯送到姜婳嘴边。
姜婳没抵住那股甜腻的味,装作勉为其难地张口咬住。她的眼睛向下撇,就能看见程照修长的手指,在这一瞬间,她恶向胆边生,舌尖轻轻一勾,将蜜饯整个勾到嘴里,然后出其不意地咬住了他没来得及撤回的指尖。
咬到后的第一反应是有点硬,好像有点甜?她下意识舔了一下,舌尖漫上蜜饯的甜香味。
“做什么?”程照眸色渐深,但他眨了一下眼睑,眼皮半阖,掩去眸中万千思绪。
姜婳松开他的手指,若有所思:“甜的,你今天肯定碰见桃花劫了。”
程照轻笑:“仙女真是料事如神。”也不说甜是因为他手上沾到了蜜饯上的糖霜。
姜婳眼睛瞪圆以抒发不满:“你还有脸说!我看见你们说话了,她还对你笑!”
程照长叹一声,话里带了丝怅惘:“我都上供平安符了,仙女路遇我遭劫,竟然都不过来搭救一把?”
姜婳被他说得心虚,可一想到今日那情形还是心头冒火,她倒不是故意看着不管,而是当时她还和大堂姊在一起坐在马车里,只匆匆瞥了一眼,还想再看时,就被大堂姊强压着掰回了头看她今日新买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