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不了解税收的事情,因此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觉得谢知义既然私通番邦,那就其罪当诛,可是看着元满和何不为一脸愁容,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若是给了会怎么样?”
“哼。”何不为冷笑一声:“若是给了,怕是永州城就成死城了,小少爷,听说过易子而食吗?到时候,你怕是就能在永州看见了。”
“这么严重?”谷城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到这个地步,三成而已,听起来也不是很多啊。
“可不是吗?”谷城站起身来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稻田,这些稻子等再灌几日浆,立秋已过就可以收成了,这一个个农人满心欢喜的,怕是还不知道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吧。
“谢知义瞒着朝廷做手脚,只要把朝廷要的交够了,上面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到时候粮食一入库,查都没法查,哪年收成拢共收了多少,这怕除了谢知义,连百姓自己都不清楚,到时候谢知义一口咬死,证据都没有,连朝廷都拿他没办法,到时候要是有人闹事,就以□□的名义镇压,杀鸡儆猴,剩下的人还不乖得跟鹌鹑似的。”何不为枕着胳膊又躺了回去:“还真是杀人不见血。”枕着的那只胳膊紧紧攥起,攥得青筋暴起,满目通红。
“你说的——”谷城感觉嗓子干旱发紧,接下来的话说得艰难,想抬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发现茶杯里已经空了,就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才接着说:“是真的?”
何不为说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谷城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狠绝。
“我没必要骗你们。”何不为说:“这件事本就与我无关,信与不信,随你们。”
谷城语塞,何不为说的话,实在是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他现在能把这些事情捋清楚了都算好的了,有哪有什么功夫和何不为扯什么信与不信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他和元满找来了闲人居,以往的那些疑惑就能得解,哪成想,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元满从小到大,不可言说的事情见的太多,在听到谢知义和回然人的谈话的时候,就大概能猜到其中的龌龊,只是与她无关,便没细想,这会儿听何不为说了,倒是也不惊讶。
她看着何不为沉思了一会儿,问:“既然和你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要管?”
“问的好。”何不为故作随意的叹了口气说:“谢知义杀了我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杀父之仇,我总是要报一下的吧?”
“杀了你师父?”这个元满就很感兴趣了。
她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事儿,或为名或为利,或为他人或为己,要做什么事儿,总要有些目的才是,哪怕是为了心里舒服点,那也是目的,无缘无故的掺合进这么大的事儿里,说是无所求,她不信。
“老头子和谢知恩是朋友,当年谢知恩被谢知义骗去了边城,老头子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就自己追了过去,打算保谢知恩的平安,谢知义为了对谢知恩动手,往老头子酒里下了毒,老头子没防备就没熬过去,等我得了消息赶到边境的时候,老头子尸体都烂了。”何不为说的云淡风轻,像是说的不是生死大事一样,他说着说着突然盯着元满的眼睛笑了:“你说,这样的仇,该不该报一报?”
“确实。”元满回以一笑:“只是何少侠,年少有为,武功高强,若真要报仇,大可白红刀子一轮转,简单轻快,何须如此麻烦?”
何不为的功夫她是见过的,绝对是属于一流的,至少就目前江湖中元满见过的,就没几个是他的对手,虽然说朝廷命官是不好杀,可是按何不为说的,他要真的报仇心切,是没有比这个更简单有效的法子了。
这话说出口,何不为就明白元满显然还是不信他。
“呵。”何不为自嘲的笑笑,笑自己枉费口舌,也笑自己不会带眼识人,本来以为是少年意气,没成想还是贪生怕死。
何不为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既如此,我也就不耽搁二位了,慢走不送。”
元满没说什么,点头回礼:“叨扰了。”往外走了几步,见谷城没跟上,回头叫道:“谷小少爷,走啦。”
谷城正看着窗外的稻田发呆,忽闻元满叫了自己,回过神来,看着准备往外走的元满,说:“能不能..........不走?”
第22章 (17)迷局
元满回头看着谷城,谷城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跟家里人说自己要从军时的情景。
他一腔豪情,满身骄傲,心中想的念的都是自己已然出师,可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刚好当年皇上有意扩充边防驻军,正在招兵,他满心满意的以为自己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定能在疆场上闯出名堂,他甚至都做好了马革裹尸还的打算,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都还没能上一上沙场就被自己家给拦了下来。
在他心里,来人世活一遭,若不能想自己所想,求自己所求,立一番自己的建树,反而被世间凡俗困住,窝窝囊囊昏昏碌碌的白来一趟,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谷小少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亲的人居然不能理解自己,还阻止自己?
所以,当初他杀赵奕,多少有点赌气的意思。
要说咱们谷小少爷也算是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了,赌气能赌个一年就算了,还能去杀个人?一般人他能干这种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