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冠冕堂皇啊!”马三看着他作出这一幅顶天立地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你自己也说了,死无对证,又如何能证明,花婆婆不是你杀的?你这个所谓的证据是你自己捏造的?”
“二十载,整整二十载,苏凛,你说谎也不动动脑子!花婆婆不和迄幹联系,她救的那些战俘又是怎么送回去的?你当我们所有人傻吗?你现在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怎么比得上铁证如山?这一封封白纸黑字!战场上的数万冤魂!山洞里的尸山血海!哪一个和你脱的了干系!”
马三说的没错,苏凛说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他说的而已,拿不出任何证据,可是马三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能拿出证据来,山洞里的盔甲银钱,往来的书信账本,不能说是滴水不漏,可是也足以证明苏凛的罪责。
苏凛听完马三的控诉,轻声一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想自己戎马半生,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苏凛突然觉得累了,在战场上不眠不休,浴血奋战几个日夜都没这么累过,算了,就这样吧,是非对错靠的都是别人一张嘴,自己又能怎么样?苏凛这一生所求不多,也就四个字——无愧于心。
这四个字,苏凛做到了,上对的起君,下对得起民,要是这次折在这里,也是自己的命罢了。
眼看着苏凛是不想再争辩了,堂外的百姓却站不住了:“苏将军是好人!”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接下来就是此起彼伏的声响:“没错,苏将军是为了我们好!”
“至少我们真的没有再挨过饿!”
“苏将军绝对不会通敌叛国!”
眼看着百姓越来越激动,颇有冲破在前面阻拦的官兵的架势,顾修谨只觉一阵头疼,现在证据确凿,按理说已经可以将苏凛捉拿归案了,可是苏凛拒不认罪,百姓又群情激愤,证据又是自己拿出来的,这个时候给苏凛定罪,难免落人口舌,偏偏孟澄裕作为主审,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自己,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顾修谨是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
眼看是陷进了死局。
顾修谨心里开始埋怨起元满来,若是他能顺利入陵安,这烫手的山芋便是大理寺的事了,何须要他来管,正想着要不要借着百姓□□的借口,让孟澄裕避一避,把这个案子往后压一压的时候,一阵鼓声一声又一声落在了顾修谨的耳朵里,顾修谨第一个反应是扶额,这个时候谁在鸣冤鼓?还嫌不够乱吗?偏偏还有不懂眼色的谷小少爷告诉他:“有人敲鸣冤鼓。”
顾修谨白了他一眼,自己听不见吗?想着也能暂时先缓一缓苏凛这个案子,请示孟澄裕说:“太子殿下,堂外有人击鼓,是否要宣,请太子殿下定夺。”
孟澄裕看热闹不嫌事大,袖子一振,笑眯眯的说:“即是我大靖百姓击鼓鸣冤,岂有不见的道理,顾大人能者多劳。就把人请进来,一起判了吧。”
顾修谨心里骂娘,面上不显,老老实实的答应了,让人把击鼓鸣冤的人带进来,穆小侯爷看着顾修谨被欺负的这个怂样,再想想以前他那个嚣张法,忍了几忍,嘴角都快抽抽了,叶疏林看不下去了,说:“想笑就笑吧。”穆小侯爷摇摇头,一脸“我很端庄”的样子,叶疏林白了他一眼,索性就不理他了,不过自己心里也是痛快的,该!
围观的百姓让开一条路,让官差把击鼓鸣冤的人领了进来,领进来了两个身穿斗篷,头戴幕笠的人,样子看不清楚,看身形应该是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贴着走进来,看着奇怪的很。
顾修谨过目不忘,看着这两个人身形总觉得眼熟,可也暂且先按下心中疑惑,端坐堂上,先请示了孟澄裕,以求全了礼数,让他挑不出错处,得了孟澄裕的首肯之后,顾修谨才开口问说:“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击鼓。”
其中一个人将手里的包袱放下,包袱落地时有细微声响,只是消失的太快,也没让人抓住是什么声音,她将幕笠取下,堂上的人皆是一惊,那女子神色平静的叩首道:“小人云梅,金州人士,状告金州镇军大将军苏凛,纵容花婆婆坑蒙拐骗,买卖良人,姑息养奸,草菅人命!”
这个云梅就是花街的梅娘,现在的梅娘虽然褪去了在花街时的艳丽脂粉,元满他们差点没认出来,没想到在浓重脂粉的掩盖下,梅娘居然有这么朴素的一张脸,岁月风霜不减,眼中没了花街时的调笑,显得有些浑浊,可不知为何,如今眼中闪着微弱光亮,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却坚定异常。
顾修谨激动了,买卖良人和买卖战俘可不能一概而论,梅娘说的,若是真的,那纵使通敌叛国定不了,这买卖人口也够苏凛喝上一壶的。
苏凛只觉荒唐:“怎么?一个罪责还不够,还要再给老夫扣一顶帽子吗?看来你们是真想置老夫于死地啊,罢了,想污蔑老夫什么,就尽管来吧。”
“污蔑?”云梅将头抬起看着苏将军说:“一别经年,苏将军可还记得小人?”
苏将军看了云梅一眼,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异常坚定的说:“老夫从未见过你。”
“哈哈,也是。”云梅自嘲的笑了几声:“将军贵人事忙,又岂会记得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呢?”
“云梅。”顾修谨看出了其中必有一番曲折,适时开口说:“你说你认识苏将军,可是苏将军却识不得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