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众位也是想坐轿么?”巫马真颔首,清冷地看了一眼,便从厚氅里伸出一只手,丢了两块足金足量的银碇,“眼瞧着要下雪了,雇个轿子回宫吧。”
几个兵互相对视,没一个人敢上去接。为首的在宫里当差久了,办事较为活络,知道这情面今天不卖也得卖了,只得弓着腰接过,叩头谢恩。
“右侍何在?”小厮调转了马头,巫马真打了个呵欠,闭眼吹着夜风问。
“回禀大人,右侍尚在翠拥楼。您若是想见他,卑职马上给您叫。”为首的说。
“不用了。最近宫里事多,危梨军那里也需要他时时盯着,费心费力。替我带句话,这阵子他辛苦,待捉到歹人,我请他吃酒。”
“是。大人慢走。”为首的垂着脑袋应声。
马车缓缓动身,沿着官人街走远了。身后几个兵这才敢站起来,其中一个问:“大哥,咱们这就不查了?”
为首的将银锭子塞在他手里,道:“请弟兄们喝酒。这事儿,咱们管不了。”
他方才不是没看见,巫马真拢在厚氅中的手背上,沾满了浓稠的鲜血。谁也说不准,这浓稠的鲜血不是从那三十几位亡命的官员身上得来的。他巫马真要杀谁,官家都管不了,还轮得到他们这几个宫中杂役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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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思湛推开门闯了进来,将正在发呆的思衿吓了一跳。
“怎么了?”思衿抽出裹了绒毛垫子的椅子让她坐下。
思湛坐不住,干脆站着说:“死人了!昨个翠拥楼,死了三十多个朝廷命官!”
“怎么死的?”思衿忙问。他手里还攥着昨天夜里凌目师兄送的几件小衣裳,一件红的,一件绿的,颜色都很鲜艳。
“吃酒醉了,直接杀的!现在官人街整条街都被封了,说是彻查呢!”思湛说,“这凉朔如今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西厥皇城啊!”
“你日后少往人多的地方去了。虽说如今主持同意你下山,可外面终究不比寺里安全。你又不是师兄他们,老是往外头跑当心被歹人抓去。我现在保护不了你了。”思衿摸着越发滚圆的肚子说。
“这我是知道的。这不快入冬了么,想着你快要生了,我给孩儿买了几件厚衣裳。”说着思湛变戏法似的从厚重的棉衣里掏出来两件小衣裳,一件姜黄色,一件湖蓝色,刚好跟凌目师兄送的两件凑成对。
这些日子太和寺里的师兄弟们像是说好的一样,但凡有空各个都悄悄来看思衿,送了好些东西。有送小帽子的,有送小鞋子的,有送小衣裳的,还有送金锁的。师兄更是夸张,有日拉着思衿,说:“师兄没什么好送你的,有匹战马,师兄在寺庙后山养了五年,来日送给你的孩子。”
思衿吓坏了,连忙推辞说不要。
孩子胳膊腿儿都还未必长齐呢,哪儿能骑战马呢?
思湛替他将这些零零散散的小衣裳折好收起来,说:“听说这些遇害的官员赴的是城主的酒宴。其间缘由,据说不敢再查了。”
思衿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