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有空带他妈玩一趟,我也不好意思喊人回来。随口扯了个谎,就给搪塞过去了。
眼下只能先让陆召吃点退烧药,看看情况。于是更让我头疼的事情发生了,我翻了翻自己家里的药箱,退烧药的壳子里面是有东西,但只是张药物说明书,其实就是个空壳。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条
“洛丘河,你有没有给陆召准备过药箱?”我把希望放在了洛丘河身上。虽然上次陆召带着伤到我家来借药箱,但我确信,他那时是诓骗我的。
“有的。在客厅吧台那有排白色的柜子,从左往右第三格。”洛丘河道,“怎么了?陆总病了?”
“嗯。烧得很厉害。”我接着吩咐道,“陆召今天肯定去不了公司,你让人把需要签字的文件送到公寓来。其他事,能往后挪就往后挪,实在不能处理的,你汇总一下,”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左右,统一汇报过来。跟底下的人都说清楚,过时不候。”
“好的,裴老师。那陆总就麻烦您了。”
我重新回到陆召那,在客厅兀自坐了会儿,理了理思路。眼前那排吊顶的高柜里有药箱,如果我的身体争气点,应该能拿到。但如果我点背一些,很有可能药箱没拿到,自己还摔个狗吃屎。
那时候,指不定我还得让生病的陆召起来帮我。
丧气地掏出手机查了查地图,明知道最近的药房在哪儿,却仍不死心地看了下路线最近的路线。驱车十五分钟,而我上下车还需要拆装轮椅,打个来回最快也得半小时。最后我看了一眼外卖……
算了。
我来到那排高柜下,抬手试了一下高度,还差一个手掌。我将轮椅落锁,解开绑在大腿的束带,抄着膝窝放下绵软的腿。将它们卡在踏板和吧台之间,这样我站起来的时候,弯曲的膝盖就能顶着吧台的面,被迫撑直。
我只需要一点高度,只要能让我抓上柜门的握把就行。
然而,我忘了我无力的臀和腰定根本不住,手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借力,姿势一变,腿就抖如筛糠,腰再一拧,直接就带着我摔坐回去。指尖堪堪擦到了出柜的最底部。我长出了一口气,重新将歪七扭八的腿放好,再来一遍。
接连摔坐回去两次,让我的腰隐隐泛起了些疼,我用拳胡乱捶了两下,也没功夫多搭理。
第四次,我咬死了牙关,感觉自己脖子都在用力,腹部抵着吧台的边缘,脸几乎要怼在吧台后的墙面上,我就那么姿势狼狈地卡在那,一点点蹭着自己不往下掉,熬过腿上小幅度地震颤后,再一次次攒力气去够握把。
我不禁自嘲地想,也许开车出去买药,都比我在这里跟熊扑食一样地去够一个柜子强。
握到握把的那刻,我发誓,之后一定好好去李响那复健。单凭手臂的力量吊着往下垂坠的身体几乎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手臂肌肉拉伤似地吊着一根酸涩的筋,肌肉在小幅度地快速抖着,圆润的握把在我手里跟两片刀似的割手疼。但我不能松,只敢小幅度调整姿势来让好受些,
裴修然,你争点气吧,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摔回去了!
不然我真没力气再来一遍了。
好不容易拉开半扇门,我身子已经坠得更多了,仰头仅仅能看到柜子底板,我抓瞎地伸直了手往出柜里探,却是弄巧成拙地将医药箱越推越往里。
这种情况在过去五年里没少发生,自己越想做的事,反而越是做不到。一开始我甚至能把自己气到心口疼,但久了便习惯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那么焦躁的情绪……感觉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似的。
我做一个决定,错一个决定。
我低头确认自己的腿时,才发现它们已经不受控地撇向了一侧。我人不知不觉整个都歪了,用力往上提身子也无济于事,反而让自己有些力竭……
就在我感觉自己即将重新跌回去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人从背后拦着腰给稳稳当当地接着了。只是那人因为自己都站不稳而跌了一下,不知哪里砸在了吧台边缘,疼得闷哼了声。
“阿然,不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陆召将我送回到轮椅上,顺势撑着轮椅后的推手借力站着。我的是低背轮椅,靠背在肩胛骨下,陆召撑着时,人显得愈发佝偻。
“你怎么出来了?”我拧眉看他,他连鞋都没穿,赤脚踩在地板上……我瞬间就感觉自己气血往上窜。我在这摒着一口气为他拿退烧药,他倒好……大概是怕自己烧得不够狠,使劲折腾自己!
陆召极度吃力地抬头看我,展了个温和的笑道:“还好我出来的及时。”说着,他抬手打开柜门,拿出药箱放到我腿上,“是不是要拿这个?下次喊我一……”他话音一收,偏头咳了起来。
“滚去沙发上坐着!”
陆召却将背脊弯得更多,头轻轻抵了过来,额心贴在我的后脑勺上。他的呼吸很烫,在我的后颈洒下一片灼烧。这些温度隐秘地,让我自己都不可辨地烧进了我的心里。
他说:“阿然,我走不动了……”
陆召的语气带着病时的绵软,夹杂着讨要关心似的委屈,让我心头猛然一滞,那是种骤然失重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坍塌。
凹陷出了一处难以名状的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徒手更文的我,实在是个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