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儿子被东洋宪兵抓走之后,张宝发一股急火攻心,胃肠出了毛病,跑肚拉稀,每天去茅厕里的次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何况别人呢。就白天而言,有时在外边蹲上十分八分钟没拉出什么东西,提上裤子回屋不到两分钟还得去茅厕里蹲着,冻得让人难以忍受;到晚了上那就更不用提了,在外边蹲的时间久了,再加上天气寒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尽管这样,他还不好意思喊儿媳高荣丽,只好吃力地爬回屋子里。
就这样折腾了数日,别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了,就是一个身强力状的小伙子也架不住这番折腾啊。几天过去,张宝发的两个眼窝都眍o进去了,颧骨突起,消瘦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尽管他是一个外柔内刚性格的人,但是也只能卧床不起了。
高长福和宗贵才知道张宝发得病的消息之后来到了张家,整天在张宝发跟前守候着,并且极力劝说,可是劝了皮儿却劝不了瓤儿。
宗贵才觉得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非要老亲家的命不可。想到城里去就医,可是腰包里没钞票,在想不出别的办法的情况下,最后只好让儿媳张迎春去老爷庙抓几副药,看看吃上药之后能不能好转一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办呀。
张迎春拎着药回来了,把大家乐够呛。
张迎春刚一进屋,高长福就笑着先声夺人地对张宝发先开口道:“我说老亲家呀,大姑娘把药买回来了,只要是吃上药,你的病几天就能好。我还等着你的病好了,咱们老哥仨到城里走一趟,打听打听特派员和文礼的下落,说不定还能跟文礼见上一面呢。”
“老亲家,你的身子骨不能就这样垮下去呀,要是就这样垮下去的话,咱们老哥仨就进不了城里啦,进不了城里就没有机会跟文礼见上一面啦。”宗贵才趁热打铁地说完上面的话之后故意问道:“我说老亲家呀,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呢?”
张宝发依旧躺在炕上,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有人跟他说话一样。
张迎春看到父亲那个样子没说什么,将药拿到厨房,想亲手给父亲熬药。
这时,高荣丽走了过来,说:“大姐,你走这么远的路了,去歇歇吧,这药我来熬。”
张迎春没有推辞,心想:“荣丽是儿媳,理应给公公熬药,表表孝心。”她只好把熬药的方法教给了高荣丽,完后走进里屋看父亲去了。
“我说老亲家呀,你能不能睁开眼呢,大闺女看你来啦!”高长福故意大声说道,目的是引起张宝发注意。
张宝发慢慢地睁开那双发滞的眼睛,蠕动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可又收了回去。
高长福是个不堪寂寞的人,看张宝发没吭声,有意问道:“迎春,你去老爷庙抓药碰没碰见什么熟人呢?”
“高大爷,你还别说,我还真碰见了一个熟人。”张迎春回答完之后故意反问道:“高大爷,你猜猜我碰见这个熟人是谁呢?”
高长福猜了半天也没猜出碰见这个人是谁,只好摇摇头说:“我实在猜不出来,你到底碰见了谁,快告诉我,省得让累我的脑筋。”
“我走出药铺不远,就碰见了大队长李春海。”张迎春说。
“李春海到老爷庙去,肯定有要紧事,莫不是为特派员和文礼的事吧,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自个儿离开天堂山救国大队到老爷去的。”高长福揣测道。
张迎春把她跟李春海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复述一遍之后说:“高大爷揣测的没错,大队长就是为特派员和文礼的事去老爷庙的……要是天堂山救国大队去城里劫法场成功的话,那就是老天爷有眼,他俩就不能到阴曹地府里打招呼去啦!”
张宝发一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气神。他睁开双眼,呆滞滞地看着大女儿,有气无力地问道:“天堂山救国大队能给他俩救出来吗?”
“我想能。”张迎春看爸爸的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许多,心想,可能是刚才自己说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说话的情绪也上来了,接着话题说:“大队长说了,只要他俩活着,天堂山救国大队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他俩营救出来。爸,大队长让我转告你老人家,让你老人家安安心心地把病养好,在家等着听好消息吧。”
张迎春说的这番话比灵丹妙药还管用,张宝发听了之后不仅来了精神头,而且肚子也感觉饿了,急于想吃点什么东西,于是说:“我饿了,给我弄点饭吃。”
张宝发的话一说出口,可把在场的人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