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屋子里的气氛时而显得咄咄逼人,时而令人不寒而栗和毛骨悚然的寂静,那些人没有将丁小峰和金荣捆绑起来,这可能是他们事先就安排好的阵势。只见高福田给董基明递了一个眼色,完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已经破碎了的旧报纸,走到董基明眼前晃了几下,没说什么。只见董基明阴沉着脸冷冷一笑,完后接过那张旧报纸,挺着大肚子,鼓起肥胖的两腮,面孔像审判官似的,拿着报纸在丁小峰和金荣面前晃动几下,发出类似太监似的声音问道:“你俩睁大眼睛好生看看,这上边写的是什么呢?”
别说丁小峰和金荣这两个人没读过书,就是认识字的人也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些什么呀。
金荣故意来气地问道:“那上面不是白纸黑道道吗,有什么好看的呢?”
“你是外姓人,又是个女流之辈,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力。”没等别人开口说话,瘦猴子高福田抢话道。“我问的是丁老二,跟你没关系。”
“别他妈个巴子给我装聋卖傻,怎么不说话啦?听说你们这两个小鳖犊子挺能耐的,敢打高家少爷,谁借给你的胆子,是不是天堂山救国大队给你的胆子?天堂山救国大队和革命党人是穿一条裤子的人,要这么说你跟革命党人打上了交道。”董基明说话的声音比刚开始音调高了,音节也快了许多。
丁小峰和金荣依旧站在那里,默然无语。
董基明有些不耐烦了,又晃动几下报纸说:“我告诉你俩,这就是革命党人的下场。”
报纸上是刊登很久以前的一名革命党人,为了动员穷苦群众,组织起来跟东洋鬼子和地主恶霸斗争,由于被叛徒告密,结果被敌人抓去砍了头,并且将头部的相片影印在报纸上。报纸上那个革命党人的头像,好像微笑着看着丁小峰和金荣说:“跟着革命党走没有错,那是咱们这些穷人摆脱穷苦命运唯一的出路,别无选择。”
丁小峰和金荣看着眼前这帮虎视眈眈的家伙,再瞧瞧那个仿佛在流血的头像,更加憎恨这帮家伙了,恨这帮家伙替东洋鬼子办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他俩心里明白,这是这帮家伙镇压革命党人惯用的伎俩,企图杀一儆百,达到这帮家伙的宣传目的。然而,他俩不但没有怯懦,而且更加激起了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的信心,只有拿起枪杆子,才能打垮东洋鬼子,否则,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砍来任人剁。
——人世间的事情往往是这样,自己所爱的人被自己所恨的人给杀害了,自然要百倍去同情了,反而更痛恨杀害者。
说实在的,丁小峰和金荣压根儿就不知道报纸上写些什么东西,只看见上面那个醒目的人头像在他俩面前晃来晃去,丁小峰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人头像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要是愿意的话,你们的脑袋瓜子也可以弄到上面去吗,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呢?”
听到这句话这后,满屋子里的人顿时大笑起来,有的甚至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这个年轻人太无知了,确实没见过世面。
“你个小鳖犊子很聪明,太聪明啦!”董基明冷冷一笑问道:“你知道报纸上这个人头像是怎么回事吗?”
“愿意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这管我俩个屁事呢!”金荣实在没心情听那些话了,于是在丁小峰没有回答问题之前,心不在焉地抢先说出这么句话来。
“你们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们放的那些箩圈屁没有味道,我俩不愿意听。”丁小峰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放肆,好大的胆子,没教养的山野村夫!”董基明大声恐吓道。
“你还敢骂人,你知道他是谁吗?”高福田指着董基明看着丁小峰问道。
“他是谁?”丁小峰和金荣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他是董老太爷董保福之子董大老爷,名叫基明,你俩听说过这个名字吧?”高福田认为董保福在天堂城这一带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人们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说不定他俩听到这个名字会被吓得瘫软在地上呢。事实上适得其反,他俩听到这话不但没有瘫软在地上,而且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表情,结果使瘦猴子高福田倒吸了一口冷气,于是诡谲一笑地问道:“是不是有人找过你俩,给你俩宣传一些革命党人的主张啦?”
“谁也没有找过我俩呀!”丁小峰和金荣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还他妈个巴子给我装蒜,当我不知道啊!”董基明发火地问道:“快给我说,你俩是怎么跟革命党人、跟天堂山救国大队的人联系上的?”
“革命党人向你俩煽动一些什么呢?”
“天堂山救国大队给你俩什么好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