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走进了屋子里。
“老高来了,快请坐,快请坐。”白春菊忙不迭地去拿坐垫,并且微笑着说“老高,炕上不算干净……快把这个坐垫垫在屁股下面。”
“白老师,不用客气,我也不是外人。”高东彬陪着笑脸说。
“秀兰,快给你高叔叔倒杯热水去。”白春菊给李秀兰递个眼色说。“这天儿怪冷的,喝点热水好暧暧身子骨。”
其实,在白春菊没开口说话之前,李秀兰就准备去倒水。到这个家来的客人,除了高升之外,她就像宾馆里很会来事的服务员一样,跑前跑后,笑脸相伴。她端一杯热水走到高东彬跟前,满面笑容地说“高专员,不,高叔叔,请喝水。”
高东彬看一眼李秀兰,完后笑着说“无怪乎白老师夸奖你如何如何好,今儿个见面一看,你确实会来事,懂得待客之道。”
“难得受到高叔叔夸奖,小女实在受宠若惊啊。”李秀兰微微一笑道。
“哎呦呵,秀兰呐,真有你的,跟高叔叔还来这一套啊。”高东彬陪着笑脸说。
高东彬这句话刚说完,全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平时不愿意笑的丁小峰也笑了。
“玉娟还没回来吗?”高东彬问道。
“不是大会战去了吗,到现在还没回来。”白春菊回答道。
“上次我来已经跟她谈了,她的小说创作能力我很钦佩,可是创作思想要端正,路线要分明,要不然的话,就会吃更大的苦头。这年头,别说是她了,就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大作家怎么样,有多少挨批挨斗的……也有扛不住这些非人的折磨,最终自尽了,了却了自个儿的一生,舒先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咳,青年人吗,世界观尚未成熟,经过教育,思想转过那个弯子来就好啦!”高东彬看了一眼丁小峰的面部表情接着说“我说老丁啊,你也应该给你女儿做些思想工作,玉娟最听你的话。白老师在这方面再敲敲边鼓,我想这事就好办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说说老丁你吧,你别总跟高升他们那些小青年顶牛,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他们怎么说,你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不就结了吗,这样管保没你的问题。”
“没有的事情我能胡诌八扯吗?”丁小峰问道。
“这倒不是。”高东彬回答道。“不过,我说老丁啊,遇事你也得学会看风使舵,随机应变。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脑袋比我聪明,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啦。”
“我的脑袋瓜子笨,始终蒙在鼓里,到这会儿也没清醒过来。”丁小峰说。
高东彬喝了一口水,完后说“要是别人的话,我就不费这些口舌了,省得犯错误,跟你就不同了,谁让咱俩是老战友来着呢,在一个槽子里吃了那么多年的草料,没办法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像高升那样的年轻人,你尽量少戗他们。”
“要不然呢?”
“要不然……要不然会野火烧身的,他们会变本加厉地祸害你。”高东彬明知故问地问道“高升今儿个下午是不是到你们家里来啦?”
“是啊,来过。”白春菊抢先回答道。
“是不是老丁又戗着他啦?”
“老丁就是那个倔脾气,你俩是老战友,你还不清楚吗?”白春菊用反问的口吻回答道。
“无怪乎他回去跟我发牢骚,说‘要不是我事先的嘱咐,非让老丁站着回家躺着出去不可……’他跟我说话时,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看起来你给他气得够呛……肯定是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你们丁家的。”说到这儿高东彬问道“我说老丁啊,你怎么能把他气成那个样子了呢?”
“我不愿意跟牛弹琴。”
“看看你,三句话不来犟脾气又上来了。”高东彬说“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你是指挥员,他们听你的命令;那时候你一瞪眼,勃朗宁向上一举,喊一声‘冲啊’,谁还敢不往前冲呢,那不是自个儿找死吗。”
“现在不是战争年代,那你说是什么年代呢?”丁小峰不高兴地自问自答道“这是一场看不见战线的战争。”
“此话从何说起?”高东彬故意反问道。
“你比我清楚,尤其在城里,不是动枪动炮了吗,一个组织跟令一个组织的战争,华夏人打华夏人的战争,这跟当年革命党人与民主党人的内战有什么区别呢——我这种说法不一定贴切,不过,这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这是给人类造孽啊!”丁小峰感叹道,
“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些啦,别想得那么远了。”高东彬道“咱不说这些了,老丁啊,对了,等玉娟回来之后,你跟白老师好生跟她谈谈,我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看待呀。别的不说了,时间不早,我得赶回去了,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不在家多坐一会儿啦?”白春菊让到是礼问道。
“不了,以后有机会再来你家做客。”高东彬回答完了之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