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些字眼一个一个从江暖的嘴巴里的蹦出来的时候,林清清的表情先是不不可置信,到了后来,竟然慢慢的变成了面如死灰。
对于林清清来说,那些名字不仅仅只是字眼而已,还是她这几十年里真实经历过的事和人。所以这种痛楚太真实了,真实到她几乎能看见有一种东西慢慢从自己身体里涌出来,继而消失殆尽的样子。
讲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江暖害怕的看着林清清的表情。她的视线一步都不敢离开,生怕这些东西会对林清清造成特别大的冲击。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林清清此刻的内心里已经全然崩溃了。那些平静只是表面上的,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东西早就已经变成了灰烬。
过了很久很久,大概是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林清清才轻轻张了张嘴。“她们……真的都死了?”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纵然对于林言,她早就已经死心了,但在这一刻,她才体会到另外一种感觉,恨透了。
当年那个小小的少年的身影已经在月光下逐渐奔跑,继而和纯洁如水的月光融为一体。而现在的林言,他更像是一个魔鬼,一个阿修罗。
因为内心的极度不平衡,极度的缺乏幸福感,所以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顺便还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虽然江暖也不想点头,但她知道,这次她没法儿再瞒下去了。那些话她既然已经和盘托出,就注定了今天是一定会让林清清知道的。
“清清,你别太难过了,这和你都……”她站起来,试图把手把放在林清清肩膀上给她一些安慰。
但江暖似乎忽略的这些话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她的话还没说话,林清清就已经开始发飙了。“怎么和我没有关系!”病房里那股诡异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水幕一样,本来林清清是被隔绝在水幕之外,她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然而这一切哪里有那么简单,已经变成了扎在她心里的刺,怎么可能轻易就消除。
看着她这个样子,江暖也被吓到了。“清清……”她再次试图劝说,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不该把这些事情全部说出来。
感情到达一种极致,就会通过各种生理反应表现出来,所以此时林清清的生理反应就是不停的干呕。
“许姨死了,因为我她死了,死了……”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异常艰难的重复着这句话。
所有的事虽然都不是由她直接造成,但她几乎都是直接间接的。如果不是为了救她,许姨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事情,然后心安理得的领着钱和那个男人过下半辈子。
至于刘婉情,林言会杀了她的理由林清清虽然不得而知,但她却觉得也和自己有几分关系。
人最怕在这种事情上自觉,然而林清清却偏偏是一个喜欢揽错的人。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仿佛这些事情就真的是她的错。
胃里泛起来的那种强烈不适感再次击倒了林清清,她趴在床边,用全身的力气呕了起来。
本以为情况尚不严重的江暖,在看见地上那摊鲜红的血液之后,再也没没办法保持淡定了。
“清清,清清你怎么了?!”她大声尖叫着。“医生,医生!”一边摁着呼叫器,一边狂喊。
其实林清清并不觉得有多难受了,她只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不断从自己身体里涌出来,继而再通过她的嘴巴里冒出来,仅此而已。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她的胸腔里蔓延到了她的口腔,此刻她几乎舌尖上全被那种味道萦绕着,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眼前开始变得昏暗了,本来之前还光亮清晰的视野,此刻变得有些暗沉,就像是褪了色的老照片一样,色泽失真的很有年代感。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林清清想要抬起眼睛看看到底是谁,然而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抬起沉重的眼皮。
最终,她仅剩的视线里出现了医生的白大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人放平,头颅被人偏过来偏过去,就好像是在摆弄一件物品一样。
这些动作全部都在她身上发生,她好像能清楚的感受到一切,却又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躺在一片云朵里,软绵绵的云将她托了起来,没有痛苦也没有回忆。
等欧远澜以及白骆苏幕赶到的时候,江暖正坐在急救室外面哭的不能自己。“都怪我,都怪我没拦住林语!”她边骂自己边流泪。
如果不是因为她今天一时疏忽没能拉住林语,让她出现,然后一石激起千层浪,林清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着江暖这幅模样,白骆自然也心疼不已。他坐下来,抱住了颤抖了江暖。“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他轻声安慰着。
然而这些安慰在急救室外面有什么用呢?无异于隔靴搔痒,仅此而已。江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几乎都不敢想象,如果躺在里面的那个好朋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
“与你无关。”最终,欧远澜只是轻轻吐出了这四个字,就一个人默默走到窗边站着了。
看着窗外的艳阳,他的目光却如同寒冬一般凌冽。其实他早就料到了,早料到百密一疏,早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随着视线的飘忽落在了急救室的大门上,欧远澜的目光不自觉的顿了顿。清清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但他知道,他也笃定,为了孩子,她一定能熬过来。
此刻的江暖虽然已经停止的流泪,却仍旧在白骆怀里轻轻抽泣着。苏幕也坐在一旁,同旁边的两人不一样,他的视线落在了欧远澜那个看起来孤寂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