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屋外是孩子的哭声,便起身下床去寻鞋。
“阿若,元儿怎么一直哭?”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也不觉得发烧,只是哭的太久,脸颊胀红发烫。
阿若摇摇头:“奴婢不知,小皇子一直哭,奴婢怎么哄也哄不好。”
沈韵真亦觉得有些心慌,原以为是自己中毒体虚,现在见元儿也不住的哭,她倏忽凝了眉:“皇上回宫了吗?”
阿若摇摇头:“还没有呢。”
刘二月端了一碗猪蹄汤给阿若,接过皇子,道:“快喝吧,喝了才好奶皇子。”转身又一副慈母神情,望着沈韵真:“主子才刚好一些,怎么不卧床歇着?”
她扶着朱红柱子在回廊里坐了下来:“我这心里有点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刘二月没再说什么,想来是她一直病着,心情不好罢了。便一手抱了孩子,一手去扶她:“娘娘还是回去歇着吧,奴婢会照顾好皇子的。”
她看了刘二月一眼,正准备起身,却听见院中一个端热水的小宫女倏忽叫了一声。哐啷一声水盆扣在地上,她指着宫墙叫道:“上面有人!”
小顺子忽的窜出来,问道:“哪儿呢?!”
宫墙上似有个黑影闪过,却也看不清楚,忽而传来几声猫叫。
刘二月凝眉道:“蕊珠,你也忒大惊小怪,不就是只猫吗?别大呼小叫的,当心吓着主子。”
沈韵真敛衣进了房中,院中飘絮呛得她有些咳嗽,喉咙口有些腥甜,她知道自己又在咳血,便把那帕子团做一团,扔到一边去。
刘二月也看见了,怕她难过,便也没多问,趁她不注意才把那帕子收了。
刘二月挤出一点笑道:“娘娘放心好了,这宝相寺的佛祖是出奇的灵验,先皇后在时也常常到宝相寺去还愿呢,听说次次都是灵验的。”
沈韵真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南景霈从来不信神佛,这次恐怕也是被她的病情逼得无路可走,才信了长信侯所说。其实,她也不信神佛,与其让他跋山涉水的去宝相寺祷告,还不如他陪在她身边。
元儿似是哭累了,伏在刘二月怀里呼哧呼哧的喘息着,一张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珠,鼻翼也微微张着。他哭成这样,沈韵真着实心疼,虽然体力不济,还是抱过来呵哄了一会儿,元儿在沈韵真怀中总算安静下来,不多时便安稳睡了。
她怕自己半夜咳血吵醒孩子,便又把孩子交给阿若去照顾。
刘二月伏她慢慢躺下来:“主子,奴婢去给您煮点儿安神汤,您喝了也好休息。”
她翻了个身,呆呆望着他的枕头。自生了元儿,他无一日不是陪着她的。即便政务繁忙,也会拨冗来陪她说话。今夜他不在,她才发觉夜是那样漫长。
房间很静,能听见窗前一架更漏滴滴答答的响动。那是南景霈叫内府做给她玩的,仿制乡间的水车,上面盛水的小木桶也是能拆卸的,就与真水车没有两样。只是个头儿小些,而且能计时。
耳畔灌满了更漏的声音,她长长的叹息一声,一手扶在南景霈的枕上,轻轻闭上眼睛。
“你是在想他吗?”
她惊得周身一颤,房间里竟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翻身坐起来,又见一柄寒凛凛的长剑透过帘幕,准准指着自己的喉咙。
她默然不语,又见一只手伸到帘幕当中,将纱帐轻轻掀起一半。
“是你?”她凝起眉:“你竟然还活着?”
他冷笑:“是啊,南影霖还活着,你很失望吧?”
她听南景霈提起过苏家军追亡逐北的事迹,也知道信王最后是带着十几个骑兵突围逃走的。
她原本以为,就算信王打算东山再起,那也得再苦苦经营十数个年头,亦或者他根本熬不到东山再起,便会被地方州府的官兵抓住。
可她想不到的是,南影霖竟然会只身出现在大齐内宫,出现在她的寝殿内。
沈韵真点一点头:“失望,不过皇上不会让我失望太久。”
他嗤嗤冷笑:“谁?你的皇上吗?你就这样信任他?”
沈韵真亦是冷笑:“我不信任他,难道要信任你吗?”
南影霖傲然把剑刃架在她脖子上:“这个时候你还不如信任我。”
她以为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相威胁,便畅然笑了,两根手指捏住他冰凉的剑刃:“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死,我还知道你身中剧毒,马上就要魂归西天。我更知道,你对宫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正在满心欢喜的等你的皇上祈福归来。”他一脚踏在床沿儿上,伏身问她:“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