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南影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声调里满是决绝,他忽然转过身:“他的心里恐怕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沈韵真望着他,柔声道:“我不明白,一个人心里有他自己难道是什么错事吗?”
“当然是错,而且大错特错!”他傲然望着她:“你一个女儿家自然不懂这些,女人心里有自己,不过是想尽可能多的从男人那里搜罗宠爱,搜罗簪环首饰,可这只是贪心。可男人的心里若是有了自己,他就等于有了野心。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很可怕,一个有野心的侯爵更加可怕。”
沈韵真畅然笑了起来:“你怕是多心了,长信侯已经那么大的年纪,他能有什么野心。”
“你忘了,他还有个儿子呢!”他说。
沈韵真哦了一声,又道:“长信侯的儿子同咱们年纪相仿,不过自幼温温吞吞的性情,想必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就是温温吞吞才可怕呢。”南影霖笃定了心思:“他若是真的温温吞吞倒还好,就怕他是装的,那就不一样了。”
沈韵真微微垂下眼睑:“这么说,皇上不仅防备长信侯,而且防备这位少侯爷?”
她兀自坐下来:“皇上若是怕他,不妨把他叫道身边来,让他给皇上做个内臣。名为加封,实为监视,这样既不得罪人,又可以全了皇上的心思。”
南影霖欢愉的望向她,用手点一点:“你果然聪明,就这样办好了,虽然防备,可也不能得罪了长信侯不是?”
不得罪?沈韵真淡然笑了一笑,不得罪才怪哩!
好端端的,突然把人家儿子带到宫里监视起来,长信侯岂会不多心?
长此以往,长信侯只会对南影霖越来越失望。
“好啊,不妨再叫少侯爷把他的小儿子也带进宫来吧,跟阳秀承元他们做个伴儿,就像咱们小时候一样玩。你放心,本宫会好好照顾他的。”她说。
“小儿子?”南影霖望着她:“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
他以为她是想连长信侯的孙子也一并监视起来,沈韵真畅然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听说那孩子可爱,又十分聪慧,想让他给承元做个伴儿,将来承元大了,两个孩子可以一起读书。”
“伴读?”他问。
沈韵真微微垂下眼睑:“我难得求你,你就不能给那孩子加个爵位?长信侯的孙儿,也算是世家贵公子,只做伴读岂不亏待了?”
“那依你之见呢?”南影霖有些慵懒的坐下来:“你随意开口,总之是加恩,朕不还口就是了。”
她思量片刻,道:“那孩子还小,过分加恩会折损福气,公侯伯子男,我看就先封他一个子爵好了。”
“依你,都依你。”他闭上眼睛坐在窗口养神。
窗口又是一阵寒风扑进来,他酒气有些上头:“韵真,你只晓得替别人讨赏,可你什么时候想到你自己?”
沈韵真愣了一下:“什么?”
“你什么时候准备替你自己讨个位分?”他问。
沈韵真微微垂下眼:“你不是说可以一直等我的吗?”
他一滞,隐约想起自己在兰台宫说的那些话:“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她又别过脸去:“古人说期年孝满,他如今去世才不过半年,我若在这个时候跟你,岂非不守妇道?”
南影霖慢慢垂下头去,他有些沮丧,起身一步三摇的走了出去。
刘二月目送他离开长林馆,方才走进房中。
沈韵真还坐在榻上,见她神色有些痴,刘二月便扶了她一下:“主子,您还好吗?”
沈韵真回过神来,冲她摇一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景霈。”
刘二月怜惜的抚了她的鬓发:“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伤心了。”
“干娘,你放心好了,我没事。”她笑了笑:“你替我收拾一间干净的配殿,再挑几个负责老成的嬷嬷宫女过来。”
刘二月挑一挑眉:“有什么用吗?”
她轻盈的站起来,掸平衣裳的褶皱:“长信侯的小孙儿马上就要住到咱们长林馆来,咱们作为东道主,还不该好好招待吗?”
苏太师已经决定站在她这一边,现在朝廷里能说得上话的,就只剩下一个长信侯了。徐永昌和罗汝已经起兵南下,大齐的江山马上又要革故鼎新。她手中的牌越多,承元继位的可能性就越大。
“一定要照顾好这位小公子。”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