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京城,甚至是北寒,他哪儿都去不了。经过这一遭,他终于成了货真价实的丧家之犬。
或许,到破宫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能够明白,像他这样没有实力,没有资本的人,就算夺得皇位也只是昙花一现。他所拥有的,只是比婴儿多一些罢了。但凡换一个人来做他的对手,他都不会赢的那样顺利,他这样的人,终究只配跟小婴儿一争高下罢了。
南景霈不屑的哼了一声,手掌渐渐攥成一个拳头,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饶过他了,绝不会!
“景霈,景霈!”
他忽的听见幔帐中传来她的惊呼声,他快步奔过去,又听见她哀哀的哭泣。
他的心猛然抽痛,掀起幔帐走进去。她正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眼泪已经打湿了半截儿衣袖。他有些后悔,方才就应该守在她床边陪她的,这样她就不会害怕的惊醒。
他怔怔的望着她,坐到她身边,双手扶住她:“不要哭,真儿,我在这儿呢,没有走。”
她凝了他一会儿,忽的抱住他,她心里那股委屈和惊慌不知压抑了多久,此刻见到他,竟一股脑的倾泻而来。她的身体不住的颤,声音也是歇斯底里的。他紧紧将她扣在怀中,一手抚摸着她瘦削的背。
“我回来了,这不是梦。”他不住安抚着她:“真儿不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她哭了好久,才渐渐平复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望着他。他双手钳住她的手臂,让她看到自己:“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吗?”
她凝了他一阵,伸手去摸他那只面具。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她一怔:“你为什么戴着面具?”
他抿抿嘴:“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脸上有一道很长很丑的疤痕,你……你会不会嫌恶我?”
她一下挣脱他的手,将他紧紧抱住。他的双手僵在半空中,许久,他才温然搂住她的腰肢。
“傻瓜,你在说什么傻话?老天能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我身边,我已经要千恩万谢了,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景霈,你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他吃吃笑了起来,又将她搂得紧紧的。他笑着骂自己,南景霈,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为什么要试探她?她是沈韵真,沈韵真又怎么会因为美丑而嫌弃你?
他轻轻拍了拍她:“其实我没有受伤,你放心好了。谎称有伤,只是怕人会好奇面具后面的脸。”
她愣了一下,呆呆望着他。
他温柔的拂去她脸颊的泪水:“戴面具,只是为了掩饰身份,现在除了徐将军和罗将军,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我还活着。”
她抽噎的望着他:“你是想借机看看朝廷里谁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吗?”
他莞尔笑了,她果然是那个最懂他的人。
“还有一层意思,”他悠悠的说:“隐藏身份,是免得有人在我们大业未成的时候前来刺杀。”
她喘息着,终于感觉清醒了一些,她回过神,对他说:“元儿和阳秀,被苏姐姐她们带去了苏家,苏家会帮我们。我也跟少侯爷达成了一致,眼下我们手里还有长信侯的小孙儿,长信侯想必会帮我们。”
他怔了怔:“你说什么?”
他原以为苏家和长信侯会借国难的当口,从他这里狠狠敲一笔竹杠,没想到事情竟会变得这样顺利。
“我原以为你不在了,所以想为元儿铺一条路。”她搂住他的脖子,静静依偎在他怀中。
他有些惊喜:“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缩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像一条小船,终于停泊在安全的港湾里。
“我想,你不在了,我就必须要站起来,不然就对不起元儿,更对不起你。”
他搂着她,一面笑着,笑着笑着却又哭了,他们相互拥抱着,哭哭笑笑许久,他忽的想起一件事。
他扶住她的手臂,温然对她说:“对了,真儿你看看,这是谁!”
他说着,将一个髭须斑白的男人叫了进来,沈韵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看到一张更加熟悉的脸孔。男人望着她,刹那间已是老泪众横。
她感到自己在颤抖,连喉咙也跟着颤,是父亲,是父亲啊!
沈文忠一张开双臂,她便扑倒在他的怀里,父女两个抱头痛哭了一阵,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这不是梦,这一切都不是梦,可为什么却又那样的虚幻迷离,好像一切来得太美好,老天爷把幸运一股脑的砸向她。砸得她晕头转向,砸得她一时没了章法。
她哭了许久渐渐清醒过来,诧异的问道:“爹,你不是在京城吗?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