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得起,若是东来担不起,这世上便只有宸妃一人担得起了,可大理寺卿此刻想求宸妃也没有门路,他只能抓住东来这颗大树。
东来倒也不是不想帮他,只是还弄不清皇帝的态度,因而不敢轻易答应。
大理寺卿见东来不表态,便又往他手中塞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恳切的望着他:“公公,若不是万般为难,实在不敢走公公这条路。微臣也知道公公一世清明,送这些,实在是辱及公公的清誉,可是……”
他说的语态哽咽,可东来却不为所动,或者说,他早就对官员们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逢场作戏见怪不怪了。谁都知道他东来爱钱,说什么一世清明,未免矫情。
东来微微一笑:“大人这是说哪里话,都是为国效力,为皇上办事,只要大人忠心耿耿,奴才自然也愿帮大人,不敢说是一臂之力,只是极尽所能吧。”
东来走进御书房,皇帝还在埋头读卷宗,他本以为是送茶点的小太监,便也没抬头,许久,不见人说话,南景霈抬起头,却看见东来跪在面前。
南景霈含笑走到东来面前,一伸手,示意他起来。
东来憨憨的望着皇帝,躬身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伤口好些了吗?”南景霈温然望着他。
“承蒙皇上厚爱,已经好多了。”东来轻声道。
“是好多了,已经可以管别人的闲事了。”南景霈说着,忽然捉住东来的袖中,东来一怔,又见皇帝在他手腕上捏了捏。皇帝手中握着那段腕子,真好是东来刚刚藏好的两张银票。
东来紧紧脸颊:“皇上……”
他已经是头涔涔,但却不能像那些惯会做戏的老臣们那样挤出几把眼泪。
他这一声虚透的“皇上”把南景霈逗笑了,皇帝随即一松手,问道:“第几次了?”
第二次,东来在心里悄悄回答了一声。他小心翼翼的望着皇帝,犹豫着要不要把袖中的银票取出来交给皇帝。
南景霈见他一连心虚的模样,又笑道:“收着吧。”
东来一愣,诧异的望向皇帝。
南景霈又道:“朕听说,那些小太监们引朝臣来见朕,都要收些礼金,有的是五十两,有的是一百两。你东来是朕的近侍,又是与朕共患难的人,自然担得起两千两。”
东来的五官渐渐缩紧,愤愤的在自己脸颊上抽了一把。一俯身跪下去:“奴才该死,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他随即把那两千两银票取出搁在皇帝书案的边缘:“奴才该死,奴才回去一定教导那些小猴崽子,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南景霈淡然一笑:“他要你做什么?”
东来凝眉道:“赵大人是担心皇上催他,因而要奴才替他求皇上,尽量宽限时日。”
东来就是这点好,大事上绝不含糊,不该撒谎的时候,绝没有半句虚言。南景霈见他如此坦诚,也便没有追究,只说道:“这赵中孚也未免太多心了,朕又没叫他限期结案,他又何必弄这些虚景?”
他怅然舒了口气,道:“既然人家求到了你,朕若不答应,岂不折了你的颜面?你是总管大太监,在朝臣面前需得有些体面。”
这本是东来犯了宫规,可皇帝竟还存心给他留面子,东来心里越发忐忑,自顾抿着嘴,两道眉毛拧着,脸上的肌肉也紧紧绷着,身体僵硬的像尊石像。
南景霈低头瞥了一眼,见东来是一副愧悔不已的神色,他便无奈的笑了笑:“朕又没说你什么,你何必这样不安?”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好说不好听。南景霈见他是真心悔改,便拿过那两张银票,伏身塞进了东来的衣襟,道:“你知朕知,就不要外传了,毕竟收受贿赂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收受贿赂被皇帝抓包了,可皇帝仍旧没有严厉处置他。东来知道皇帝是在给他留颜面,心里越发愧疚。他原本不想要这银子,但皇帝已经让他拿了,他若是不拿也不好,只得把银子收了,低沉着声音道:“谢皇上,奴才再也不敢有下一次了。”
南景霈温然笑了笑:“你回去吧,好好养伤,朕这里现在还没什么事。”
东来应了一声,悄悄抹了抹眼泪往门外走,随即又听见皇帝轻描淡写的说:“养伤就好好养,朕还是习惯看那个胖乎乎的东来。”
“皇上……”他终于是泪潸潸了,南景霈笑着冲他挥挥手,东来扶着门框擦擦眼泪,悄声退了出去。
他又伏案看卷宗,看了一会儿,也理不清头绪,现在就看太医回来怎么说吧。南影霖还没有抓到,他一连下了三道急令去催促长信侯,可那边仍旧没有线索。
他也知道长信侯或许会对南影霖有所偏袒,但他这一次是真的狠下心整治贵戚。若是长信侯在限期之内抓不住南影霖,从此吉家人也就不必再上朝了。
他倚在檀木椅上,闭目养神,心里思量着吕国的事。